《亲爱的蜂蜜》:当生活如蜜,能否温暖无忧?
北京晚报 | 记者 陈梦溪

2022-10-10 15:06 语音播报


八零后女作家笛安写养育孩子喜乐,当人到中年,当步入日常

当生活如蜜,能否温暖无忧

《亲爱的蜂蜜》 笛安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拿到笛安的新长篇《亲爱的蜂蜜》的第一时间笔者就一口气读完,这是一本应该且值得一口气读完的小说。

故事很简单,地点发生在北京市朝阳区,男主人公熊漠北36岁,女朋友是同样在北京工作奋斗的崔莲一,二人在第三次约会后,崔莲一告诉熊漠北,自己其实离过婚,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蜂蜜”,是个“单亲妈妈”。熊漠北得知后很快接受了,三人开始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你好,蜂蜜,我是大熊。”就这样,熊漠北与女朋友的女儿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两个人互相陪伴,互相温暖。“这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照耀,孩子与成人,互为镜像,彼此辉映。”——这就是《亲爱的蜂蜜》想要表达的。

作为八零后作家,笛安以描摹当代都市人群的生活见长,她的几部长篇小说都在青年一代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小说出版后笔者搜索了一些读者的反馈,最直观的感受有两个:第一,八零后女作家笛安这次大胆尝试以中年男性视角作为第一人称的“我”来叙述故事,第二,一直关注笛安生活的读者会猜测,这个故事是否就是笛安自己的亲身经历。

两个都是非常有趣的问题。对此,笛安在新书见面会时也都做出了回应。用第一人称男性来写作对于专业作家来说并不是难以做到的事,前提是能够顺利代入。的确,人不能写作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于是笛安巧妙地选择了“大熊”这样一位单纯得几乎有些超脱世外的男性形象——他的世界里,似乎没有烦恼和忧伤,他对于一切都是欣然接受的。

当第一次见到蜂蜜时,他们的对话是这样的:“你好,我是……熊叔叔——你可以叫我大熊。”“我是蜂蜜。我快三岁了。”“哦,我——我36岁。”大熊的生长环境、大熊本人、大熊面对的世界,可能就是这么简单,他的心理年龄也只有三岁,因此才能和小孩子交流畅通无阻,笛安给他这样的人物设定,才能让自己驾驭得了这个“我”。小说以男性角色熊漠北为视角,同时为读者展示了两个层面的意义,一个是在爱情层面的,一个是在孩子层面的,但都以通向自我启示为终点。当现在式的大熊遭遇的爱情难题,当过去式的大熊遭遇的成长困惑,都借由笛安的书写得到了完整展现。

对作家来说,生活的答案从来不是靠写作就能解决的,但当作家的生活随着年龄、见识、生育发生改变,也会改变她的写作命题和写作风格。在陪伴女儿成长的过程中,笛安记忆中的碎片如显影般渐渐寻回。这些碎片让她意识到那些童年时代困扰她的疑问,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解答。《亲爱的蜂蜜》是一部笛安最为亲近的小说,她从自身经验出发,探讨当一个崭新的稚嫩的生命降临到一个成年人的人生里,会如何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笛安也常在微博分享女儿的可爱瞬间和成长趣事——像所有的妈妈一样。面对读者的“对号入座”,她也并不在意。她觉得,生活中当然也有很多鸡毛蒜皮,但是她并不想将那些不好的事情展现出来,所以只记录了美好的一面。《亲爱的蜂蜜》取材来自于笛安的生养经验,作为一部小说,她需要处理好经验与虚构之间的关系。

在文学评论家张莉看来,笛安这些年是“真的有在生活的”,因为小说中,一些关于孩子的细节,是无法通过旁观,而只能通过脚踏实地的生活获得的。不过,对于庞杂的暧昧的巨大的生活来说,《亲爱的蜂蜜》其实还是一个相对单纯的温室世界。小说创造的世界是作者内心的某种映射,如果人是简单的,就不大可能建构出一个太复杂斑斓的想象世界,令人赞叹的小说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其内在的丰富性。比如对各类人群的精准描述,对生活困境的精彩叙述,对人性幽微之处的体察等等,三教九流都像在小说中真正活了一遍,因为作家的内心可以拥有整个世界。作家观察着世界上各式各样的人、事、物,洞悉其中利害,层层剥开心理矛盾。当然,我们有时会幻想世界如“蜂蜜”般香甜可人,但没有人生活在真空中,文学的迷人之处正是其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能让人共情之处。

笛安一直以来都关注当代人的生活,在这部小说中,她还探讨了当代人想爱却不敢爱的问题。笛安文笔细腻,娓娓道来,这次她创造的确实是一个几乎透明的水晶梦幻世界。因为孩子可以理解成人,成人永远也不会对孩子失去耐心。

在阅读过后,笔者想为笛安提出一个建议,算是对这位一直在成长的作家的某种苛求:男女主人公作为生活在大城市的普通打工者,竟然从头到尾没有遭遇过任何现实的困难,他们的生活是去饭店吃饭,去儿童乐园,去看电影,再去饭店吃饭,去过生日,去泰国苏梅岛度假,去短途旅行,还是去饭店吃饭……生活在快节奏的一线城市,没有工作压力,没有朝九晚五,没有同事,没有客户,没有邻居,没有熟人,没有走在街上的陌生人,这当然是难以想象的。《亲爱的蜂蜜》是一个没有陌生人的小说,主要人物只有“妈妈”“大熊”和“蜂蜜”三人。作家石一枫和出版社的几位编辑在小说发表前曾给笛安建议,“把几位次要人物补一补”,而笛安仅仅用了两周时间,就增加了两万多字的篇幅,让小说更为立体。

小说的结尾是这样的,大熊说:“我和崔莲一会百年好合的,一定会。因为我们这些幸存者别无选择,百年好合,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可以说,如果读到这里,在读过这样一个比童话故事还要单纯和美丽的故事后,确实会感受到爱和温暖。就像书封底印的那句:“好好去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一样,爱或许没有逻辑。三岁的小女孩和三十六岁的男性成为了最好的朋友,这可能吗?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当生活如蜜,是否会安稳无忧?甚至,生活总能如蜜糖般甜美吗?至少在笛安的小说里的世界是这样的。

京报读书

编辑:王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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