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欧洲游走的时间长了,多少还是会产生一些审美疲劳,即便是柏林爱乐乐团、维也纳歌剧院之类的演出,也开始对曲目挑挑拣拣了。但在芬兰参加了萨翁林纳歌剧节之后,还是有种让人大呼过瘾的感觉。
北欧小城火了
在中国人眼中,萨翁林纳是一个标准的北欧小城,随手在网上搜索,你会得到如下资讯:萨翁林纳距离赫尔辛基335公里,人口28000,近40%的面积被湖水覆盖,是芬兰东部湖区重要的旅游城市之一。萨翁林纳坐落于芬兰最大湖泊塞马湖水域中央的岛屿上,如诗如画,妩媚妖娆,有“塞马明珠”之称。萨翁林纳历史悠久,芬兰还处于部落社会时,萨翁林纳就已是辽阔的塞马水域的水路战略枢纽。直至现在,萨翁林纳市中心仍然保留着15世纪建造的奥拉维城堡,当时统治芬兰的瑞典,为了防御俄国而修建了此城堡。目前这里是芬兰保留下来的最壮观的中世纪城堡,也是北欧目前保存最完整的一座中世纪城堡。萨翁林纳附近的蛇形丘(Punkaharju)湖堤,是芬兰著名的风景区,著名的萨翁林纳歌剧节于每年的七八月间在此定期举行。在落叶纷飞的季节,在美轮美奂的景致中,徜徉于淡淡月光的湖畔,耳边隐隐传来歌剧的天籁之声,犹如身处人间仙境。
如此小城,居然能够拥有一定的世界声誉,不由回想起中国那两句老话:“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而萨翁林纳却是:城堡不在规模,有歌剧节则灵。
中国人开始关注萨翁林纳,则是因为两大中国歌剧团体先后参加过歌剧节的演出。早在1988年,中央歌剧院250人曾应邀参加该节演出。时隔20年后,北京奥运会前夕,上海歌剧院受邀派出185人的歌剧团再次亮相萨翁林纳国际歌剧节,2008年的歌剧节也同时被确定为“中国主题年”。7月29日至8月2日期间,中国歌剧艺术家们与芬兰艺术家同台用中文演唱《黄河大合唱》,演出3场《奥赛罗》和2场中国原创歌剧《赌命》。其间,同时举办“萨翁林纳中国周”“中芬经贸研讨会”“中国文化讲座”“上海世博会图片展”等系列活动。
芬兰女总统哈洛宁观看了上海歌剧院的现代歌剧《赌命》,在有着五百多年历史的奥拉维城堡内,演出舞台被装饰成有着浓郁中国传统特色的宅院厅堂。在院长张国勇的指挥下,上海歌剧院演员和乐手们以“无调性”唱法的欧洲现代歌剧表现形式演绎了一个中国传统故事,表现人性中道德、坚强、贪婪、无知等相互的矛盾与冲突。中国先贤的思想学说,古琴、琵琶、洞箫等展示的传统音乐,和武术、太极等中国文化元素在歌剧中得以巧妙糅合和展现。精彩的演出和剧中中国民乐优美的旋律深深打动了观众。哈洛宁总统随后接见了中国的艺术家们并表示,《赌命》是东西方文化结合的一种有益尝试,她本人很喜欢这部与众不同的歌剧。此后,经过国内外媒体的报道,一时间,萨翁林纳又成为了众多中国的歌剧迷们梦想的目的地。
音乐与建筑密切联系
在大多数人眼中,欧洲的宫殿总是辉煌明亮的,而城堡这个东西多少带有一些神秘色彩,阴谋、杀戮、爱情甚至灵异常常出现其中,从哈姆雷特到天鹅湖,所以对于城堡的内部参观,总是能够吸引较多的眼球。奥拉维城堡常年对游人开放,每年平均要接待20万的来访者。
这座城堡建造在湖中,也许当年本身就是一座小岛,外墙以当地的灰色石材作为建筑材料,看上去就极为坚固。把城堡建在湖中央当然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听城堡内的讲解员介绍,当年这个城堡的军事设施算是极为先进的,城墙的厚度一般的炮不能伤及筋骨,三个高高的圆塔可以自上而下发起攻击,通风设备很完善,还有专门的射击通道和用作监禁重犯的地牢。
后来边境线发生了变化,萨翁林纳不再是芬俄的边界城市,于是城堡也就失去了战略意义,开始年久失修,直到1872年贵族元老院对城堡加以修缮。从1959年开始的修复扩充工程历经16载,终于在1975年古城500岁诞辰之际得以完成。较之过去最大的不同是,城堡与陆地之间架起了一座浮桥,游人不必再乘船渡河而上。很有意思的是:浮桥是可以开启的,而且装有强大的马达,当有船只经过城堡的水道时,浮桥可以开走,十分有趣。
在古堡中举办歌剧节,这个创意开始于1907年,当时极具爱国主义情怀的芬兰女高音爱诺(Aino Ackté)提议每年在城堡中上演芬兰语的歌剧,最终这个梦想在1912年实现,并且连续5年举办了歌剧节,其中上演了四部芬兰语歌剧,惟一的例外是古诺的《浮士德》。随后因为俄国十月革命和“一战”等事件的发生,歌剧节停办。直到1967年,一批在萨翁林纳参加声乐大师班的学生,在城堡的院子中成功上演了贝多芬的歌剧《费德里奥》。之后,歌剧节又重新开始了。上世纪70年代,芬兰男低音歌手马尔替·塔尔瓦耶在担任歌剧节艺术总监期间,使得歌剧节的演出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准,并开始具有了国际声誉。
不过,在回声很大的古堡中,要如何演出歌剧?确实很难,于是音响设计师们琢磨着搭建一个可以控制声场的新空间和新舞台,最终他们挑选了城堡的中庭,铺设一个由舞台和2260个座位的观众席组成的临时剧场。中庭的上部设置屋顶天棚以遮风避雨,同时也可以根据音响设计师的要求,调整声场的效果。这是一个聪明的设计,看似歌剧节在古旧的城堡中举行,其实则是在一个重新设计了音响环境的新歌剧院中演出。
2000年5月完成的修缮工程包括更新观众席座椅,在观众席后方设置幕间使用的休息厅以及重新设计遮雨天棚。新设天棚的覆盖面积达1800平方米,是欧洲最大的单一膜构造天棚。天棚是由钢缆、悬空支柱以及织物等构成的薄膜结构,整个框架支撑在城墙顶部既存的混凝土通道之上,而城堡原有的构造没有受到任何损害。悬空支柱位于织物膜的上方,通过钢缆拉紧,将整个膜构造天棚悬挂在中庭之上。施工时先在中庭内组装天棚的各个部分,完成后用绞车拉紧升空。膜构造的屋脊呈不对称型平面以适应舞台及观众席的配置,从而达到最佳音响效果。
完成后的实际音响效果甚至比当初预想的还要好。薄膜外侧的灰白色涂装一方面是为了反射阳光、减少尘埃的附着,另一方面则是考虑与古城保持单色灰调的协调。与明亮的浅色表面相反,织物膜内侧被涂成柔和的蓝色,而织物膜采用不透明的材料,旨在提供一个没有自然光的舞台表演空间。无论是在功能上还是在空间上,也无论是有形的抑或是无形的,音乐与建筑都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小城办起专业歌剧节
萨翁林纳本身并没有歌剧院,歌剧节的乐队与歌唱家都是每年暑期临时聚拢来的艺术家,大致的班底还是来自赫尔辛基的国家歌剧院,也有欧洲各国的艺术家加盟。但由于这些艺术家的水准都很高,所以即便排演时间不长,最终的演出水准还是一流的,近年拿出的几部歌剧也确实让人心动。新制作的歌剧《蝴蝶夫人》,由曾经担任指挥大师卡拉扬助手的斯太芬索尔特斯(Stefan Soltesz)执棒,舞美设计、舞台总监等团队,全部由一批日裔美籍艺术家完成,他们拿出了西方人容易认同的东方元素的设计方案。舞台简洁但风格鲜明,来自日本的女高音歌唱家Hiromi Omura担纲演绎女主角巧巧桑,确实让人觉得不仅唱得好,而且演得像。《图兰朵》是歌剧节的保留曲目了,《今夜无人入睡》的旋律再次让人陶醉。
除此之外,每年邀请外国著名歌剧院访问演出也成为了惯例:1987年爱沙尼亚剧院作为第一支外国歌剧院登上了古堡的舞台,随后,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歌剧院、英国皇家科文特歌剧院、新以色列歌剧院、洛杉矶歌剧院、德国莱茵歌剧院、智利圣地亚哥剧院、法国斯特拉斯堡国立歌剧院、拉脱维亚国家歌剧院、西班牙巴塞罗那歌剧院、意大利博洛尼亚歌剧院、俄罗斯国家歌剧院和上海歌剧院纷纷到访。我观看的是来自歌剧故乡的意大利巴勒莫歌剧院演出的《乡村骑士》与《清教徒》,无疑是对于意大利歌剧最正宗的阐释。
演出中,坐在我旁边的一对老夫妻来自瑞士的巴塞尔,攀谈中对于萨翁林纳歌剧节的夸赞溢于言表,因为他已经是第二十次来参加这个音乐的节庆了。确实,只有不到三万人口的萨翁林纳如今越来越国际化,歌剧节的知名度也越来越国际化,而歌剧节所催生的各种文化与旅游产业也蓬勃发展起来。如何让音乐改变人生?如何在中国也办出拥有国际声誉的特色音乐节?我想萨翁林纳给我们做出了一个很好的例子,留给我们太多值得学习与研究的东西。
王勇 文/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