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潮社里弄新潮
2022-03-02 17:58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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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斯年和顾颉刚是北大西斋4号的舍友,从天津北洋大学转学的徐彦之是他俩的邻居,三人常在一起谈天说地。1918年秋天的一个夜晚,几个人又聚在一起,翻看着新出版的《新青年》杂志。不知哪位同学灵机一动,提出:“老师们办了《新青年》,咱们当学生的是不是也办个杂志呢?”

新潮社旧址复原图

(一)

办杂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稿件可以自己撰写,但经费从何而来?大家都是学生,即便勒紧腰带怕也凑不出几个钱。

有同学出主意:大家都是北大文科的学生,所要办的刊物又偏重文艺,筹措经费的事先同文科学长陈独秀商量比较合适,而且他正在提倡新文学,不至于碰钉子。

于是,大家推举徐彦之去见陈独秀,向他说明办刊物的想法。开始,陈独秀有些犹豫,认为积极倡办这个刊物的傅斯年是黄侃的门生,黄侃又反对新文学,他会不会是“那方面”派来的“间谍”呢?后来经胡适作保,陈独秀才表态同意:“只要你们有创办的决心和长久支持的志愿,经济方面可以由学校负担。”

经费有了着落,傅斯年、罗家伦、顾颉刚等几个学生便紧锣密鼓地投入到刊物的筹备工作中。俞平伯、张申府、高元等同学听说后,也加入进来。10月13日,大家召开第一次预备会,研究办个什么样的杂志。最终确定了三个标准:批评的精神、科学的主义、革新的文字。杂志的名字,罗家伦提出叫“新潮”,徐彦之建议英文名为“The Renaissance”,译为“文艺复兴”。最后,大家同意名称中英文含义有区别,杂志中文名为《新潮》,下书英文名The Renaissance。考虑到学生有寒暑假,杂志每年出版10期。

11月19日,成员已发展到21人。随后召开第二次预备会,编辑部推选傅斯年为主任编辑、罗家伦为编辑、杨振声为书记;干事部推选徐彦之为主任干事、康白情为干事、俞平伯为书记;胡适为杂志顾问。

北大图书馆主任李大钊热情地腾出北大红楼一层22号房间,作为杂志的办公场所;北大出版部主任李辛白答应,发行由北大出版部负责,印刷由该部设在北大红楼地下室的小型印刷局负责,账目则由学校会计课负责。

1918年12月3日,《北京大学日刊》刊登了《新潮杂志社启事》。1919年1月1日《新潮》第1卷第1号出刊,《新潮》杂志在北大红楼诞生了。

(二)

1919年元旦,《新潮》创刊号在北大红楼正式出版发行。“新潮者北京大学学生集合同好,撰辑之月刊杂志也。”读者主要是各界青年和中小学生,宗旨是启发引导他们树立新思想。发刊词中写道:“本志同人皆今日学生,或两年前曾为学生者;对于今日一般同学,当然怀极厚之同情,挟无量之希望。”希望海内同学“为未来社会之人,不为现在社会之人;造成战胜社会之人格,不为社会所战胜之人格”。

一时间,北大拥有两个备受关注的进步刊物。《新潮》的稿件除了学生自己撰写,《新青年》的大师主笔们也踊跃供稿。李大钊的《联治主义与世界组织》《物质变动与道德变动》《青年厌世自杀问题》等文章,鲁迅的小说《明天》,王星拱的《科学的真实是客观的不是?》《物和我》等力作在《新潮》刊发后产生重大影响。《新潮》呼应《新青年》,批判旧思想旧文化旧道德,提倡白话文学,介绍国外先进思潮,成为当时公开主张文学革命的新秀。胡适赞赏:“《新潮》杂志,在内容和见解两方面,都比他们的先生们办的《新青年》还成熟得多,内容也丰富得多,见解也成熟得多。”

《新潮》还刊发一些关于家庭、民主、社会改造等问题的文章。罗家伦的《今日之世界新潮》,大胆宣称:“现在的革命不是以前的革命了!以前的革命是法国式的革命,以后的革命是俄国式的革命!”还有一些文章主张当时“骇人听闻”的妇女解放,号召在封建思想长期禁锢下的妇女“应知道自己是个‘人’,所以要把能力充分发展,做凡是‘人’当做的事”。《新潮》还发表了傅斯年的《万恶之原》等观点偏激的文章,傅斯年认为“独身主义是最高尚、最自由的生活,是最大事业的根本”。这些都对封建道德产生了巨大冲击。

《新潮》在文学形式方面,使用新式标点,为白话文的发展推波助澜,备受社会各界读者的推崇。第一期出版不到一个月,竟加印三次,销量达到万余册。即便如此,仍然供不应求,每天收到很多来信要求重印。

很多学生看过杂志后,借给同学看,寄给朋友看,送给兄弟姐妹看。这时,周围也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杂志受到北大部分保守派教授和学生的攻击、谩骂,北大红楼二层的教员休息室成了激辩的场所。有位“文通先生”更是直截了当,拿着几本《新潮》和《新青年》,送给北洋政府总统徐世昌,还在刊物上写了“非圣乱经”“洪水猛兽”“邪说横行”等评语,怂恿他处置北大校长、进步教授和青年学生。更有甚者,几家报社记者以咒骂《新潮》作为他们的主业。

(三)

新潮社在爱国主义运动中更是勇立潮头。1919年5月4日上午10点,罗家伦从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回到北大红楼新潮社,准备和同学们一起去天安门广场。这时,同学狄福鼎推门而入,焦急地对他说:“今天的运动不能没有宣言!北京八校同学推北大起草,你来执笔吧。”

罗家伦欣然接受,略加思考后,站在一张长桌旁,奋笔疾书,很快写就《北京学界全体宣言》:

现在日本在万国和会要求并吞青岛,管理山东一切权利,就要成功了!他们的外交大胜利了,我们的外交大失败了!山东大势一去,就是破坏中国的领土!中国的领土破坏,中国就亡了!所以我们学界今天排队到各公使馆去要求各国出来维持公理,务望全国工商各界,一律起来设法开国民大会,外争主权,内除国贼,中国存亡,就在此一举了!今与全国同胞立两个信条道:

中国的土地可以征服而不可以断送!

中国的人民可以杀戮而不可以低头!

国亡了!同胞们起来呀!

宣言写成,立即交李辛白印刷,原计划印5万份,到下午1点,才印了2万份,随即拿到街头散发。罗家伦后来回忆当时的情况:“像面临紧急事件,心情万分紧张,但注意力却非常集中,虽然社里人来人往,很是嘈杂,我却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写成后也没修改过。”

新潮社的成员都是思想活跃的进步青年知识分子,他们为五四新文化运动摇旗呐喊,成为时代的弄潮儿。五四运动后,傅斯年、罗家伦等骨干纷纷出国留学,《新潮》断断续续共出版3卷12期,1922年3月终刊。

往事悠悠已成过往,红色印记不可淡忘。如今,北大红楼新潮社旧址往日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墙上,挂着蔡元培校长手书的“新潮”二字;四周墙边,放着用竹竿挑起的条幅和标语;长条桌上,放着笔筒、墨盒、水壶,笔筒里放着毛笔和剪刀,一幅“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的标语异常醒目……所有这些,既是那段激情岁月的真实写照,更是激励新时代青年学子再造辉煌的精神食粮。

(本文来源于中共北京市委党史研究室、北京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红楼旧址群故事》,北京出版集团 北京人民出版社2021年5月版)


作者:

北京市方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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