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明代,永乐皇帝朱棣在北京建新皇城的同时,建起了南海子皇家苑囿。南海子苑囿是在元代皇家猎场“下马飞放泊”的基础上扩建的,晾鹰台在“下马飞放泊”范围内,由于平原之中凸起的地理特征,晾鹰台在整个苑囿处于非常重要的位置。明初,中原北方地区逐渐恢复农耕文化,但是,辽、金、元统治中原北方四百余年,游猎文化已根深蒂固。受其遗风影响,北方地区的狩猎活动仍很盛行。尤其是永乐皇帝朱棣,他于洪武十三年就藩燕王,在北京生活了二十余载,受元代游猎遗风影响很大。他还是燕王的时候,就经常游猎于城郊南海子一带,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这也是他建南海子皇家苑囿的主要目的之一。
那时的晾鹰台,早已没了“鹰坊”,也没了“仁虞院”,仅是一座大土台,供帝王来南海子狩猎时登高瞭望远方的猎物,观看猎鹰在空中捕捉天鹅、大雁的情景。从明代大学士李东阳所作的《南囿秋风》中,可以看出当时帝王来此狩猎的情景:
别苑临城辇路开,天风昨夜起宫槐。秋随万马嘶空至,晓送千旓拂地来。落雁远惊云外浦,飞鹰欲下水边台。宸游睿藻年年事,况有长扬事从才。
李东阳(1447—1516),明代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书法家和诗人。他十八岁中举,从编修一直升至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任相十八载,为官五十年,称得上是五朝元老。
《南囿秋风》是李东阳所作《京都十景诗》之一,诗中描述了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皇帝与后妃乘着辇车到南海子举行狩猎活动。当时旗舞飞扬、万马嘶鸣,惊起海子边的大雁飞向空中,站在晾鹰台上的皇帝飞放猎鹰,猎鹰一跃而起捕捉大雁,一同落到晾鹰台附近的水边。从诗中不难看出,明代晾鹰台是帝王游猎南海子,放鹰捕猎的主要场地。
《京都十景诗》确立了“燕京十景”的名胜地位,《南囿秋风》也跻身于十景之列而载入史册。晾鹰台处在“南囿秋风”的核心位置,这一点还能从明末另一位著名诗人陈子龙的《南海子》中得到验证。
陈子龙(1608—1647),明代著名文学家、诗人,崇祯十年进士,被后人公认的“明诗殿军”,又被誉为“明代第一词人”。他在《南海子》中写道:“锦衣自臂海东青,红妆齐上飞黄骑。三军大飨按鹰台,围坐敕教无谢赐。”(明代晾鹰台也称“按鹰台”)诗句大意是:皇上穿着艳丽的衣裳,驾着猎鹰海东青,与后妃们一起骑着马来到南海子巡幸狩猎。随扈的御林军在晾鹰台下,享用皇上所赐饭食。将士们围坐一起,感谢皇帝的恩赐。从陈子龙的诗句里,验证了明代帝王也像元代帝王一样,经常鹰猎于南海子,晾鹰台是狩猎的重要地域。
明代史料还记载,在晾鹰台周边地域曾设有二十四园(蓄养禽兽,又设二十四园以栽花木,专供皇帝游猎玩赏。《帝京景物略》)。明末清初著名诗人吴伟业在《海户曲》中写道:“芳林别馆百花残,廿四园中灿漫看。”虽然没有更详实的史料记载,但从《帝京景物略》简短的记叙中可以肯定,明代在南海子晾鹰台地域设置了二十四园。又据1941年1月8日北京《民众报》刊登《南苑晾鹰台》一文介绍:“南苑南海子中之大高台,台基广阔,早年尚有汉白玉栏杆,台之正中心亦镶有汉白玉台面,上镌龙纹极精细,明永乐年中曾加以修葺,并于台侧建二十四园,遍植花木,为皇帝每年必幸之所。”不过,这二十四园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园林,而是二十四处种植花木的果园。
可以想象,当时南海子晾鹰台旁的景色是多么绚丽多彩:深秋时节,天高云淡,碧空如洗,站在晾鹰台上,登高眺望,远处花果飘香,层林尽染;近处芦苇摇荡,秋波粼粼。远看麋鹿追逐,柳隐遥峦;近观凫雁游弋,红掌分波。真不愧为“燕京十景之一”啊!
不过,到了明末,大明朝已是内忧外患,走入衰败。正如明万历年诗人戴九玄在《南海子》中所写:“内宫监守但坐看,四垣崩圮禽物散。树木斫卖雉兔空,白日劫盗藏其中。”意思是说,已看不见皇上来南海子游幸了,看守南海子的太监们闲坐在那里。四周的海子墙已经倒塌了,海子里的动物也都逃了出去。苑内的树林都被盗伐卖掉了,野鸡野兔都没有了藏身之处。到了白天,这里已成了劫匪盗贼藏身的地方了。
无疑,这时的晾鹰台已被荒废,难怪后来乾隆皇帝在《海子行》中形容当时的晾鹰台“其颠方广不十丈”了。
作者:张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