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20世纪是需要伟人,也是产生伟人的时代。鲁迅无疑是20世纪中国的思想文化伟人。几十年来,人们以多种方式表达了对鲁迅的崇敬和爱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北京建立的第一个博物馆就是鲁迅博物馆。在绍兴,在厦门,在广州,在上海,在鲁迅生活和工作过的地方,都有纪念他的场所。
北京鲁迅博物馆珍藏着数万件鲁迅文物。
2022年4.23世界读书日,角楼图书馆读城行动,重走文学之路第三站——鲁迅博物馆,北京鲁迅博物馆副研究员、“三味书屋读鲁迅”课程主讲人刘晴老师,带领读者线上走访鲁迅博物馆,拜谒中国文学巨匠、我们的大先生——鲁迅。
我家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相传叫作百草园……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油蛉在这里低唱,蟋蟀们在这里弹琴。翻开断砖来,有时会遇见蜈蚣;还有斑蝥,倘若用手指按住它的脊梁,便会啪的一声,从后窍喷出一阵烟雾。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
童年是人生的春天,童趣是春天里灿烂的阳光。诞生在大宅高墙之内的“少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百草园成了鲁迅童年的乐园,成为他永远的精神的家园,成为他生命中一个重要的情结,他总想把家园中留下一抹绿色,开辟一个小小的后园,留住童年的生机以充实孤独寂寞的中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当鲁迅不得已告别他的百草园中的鸣蝉、黄蜂、蜈蚣、斑蝥、蟋蟀朋友们的时候,必须告别他的石井栏、皂荚树、桑椹、何首乌、木莲房、覆盆子朋友们的时候,他带走了多少留恋、无奈与惆怅!
对绘画有浓厚兴趣的少年鲁迅把压岁钱和零花钱都用来买画谱。
鲁迅的百草园情结,鲁迅对自然的情意,对生命的热爱,与对民间故事、神话传说、民间戏剧的喜欢融合在一起,不仅培养了鲁迅善良的心性,丰富的情感,也培养了鲁迅对艺术的敏感,对绘画艺术最初浓厚的兴趣。
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故乡》
鲁迅之路的意义,就在于他本人的名言之中,在于他本人的求索开创和后人的承继实践之中。
他从小康之家坠入困顿,但他坚决拒绝了绍兴衰落的读书人家子弟常走的两条路——学做幕友或商人。1898年5月,鲁迅接过母亲筹办的八元路费,在慈母的泪眼凝望中,默默离开绍兴,投考洋务运动中兴办的最早的学堂之一江南水师学堂,后又转入矿务铁路学堂。
新鲜的科学知识,新鲜的学习方式,使得他受到了科学思维、科学方法的基本训练;清苦的生活又激励了他的学习意志。三年的求学结束,虽然最初为贫弱祖国开采矿藏的好梦破灭了,但是数年来课内课外的新书新刊,使鲁迅对世界大势有所了解,他的眼光已经越过家园,投向大洋彼岸。1902年4月,“大贞丸”抵达日本横滨,漂洋过海,鲁迅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
鲁迅在江南班中第一个剪掉拖在脑后的辫子,并拍断发照,寄赠亲友。在赠给许寿裳的照片背面,鲁迅写下这样一首诗: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自强、自信、自立的精神动力,推动着青年鲁迅不懈地探寻新的人生之路。
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精神的是,我那时以为当然要推文艺。
——《<呐喊>自序》
鲁迅决定弃医从文。
鲁迅一边集中全力搜寻阅读书刊资料,为自己的“新生”汲取多方面的营养,一边继续寻找着开拓文艺天地的新路。在东京创刊的《河南》月刊上发表了五篇长篇文言论文,几乎涉及人类文化历史各个方面:哲学、科学、历史、政治、文学艺术。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撰写出范围如此之大,文化含量如此之丰富,洋洋洒洒近十万字的文言论著,无一处不展露着二十七八岁时鲁迅的勤奋、学识、活力、独到与天才。
左图为鲁迅为筹办中的《新生》选定的插图:一位包了眼睛的诗人,让地球倾听自己的竖琴的声音。右图插图猫头鹰。
鲁迅弃医从文之后在文学方面取得另一成果,是从日文和德文翻译并出版外国文学作品,与周作人合译的《域外小说集》得以出版。
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赵家的狗又叫起来了。
狮子似的凶心,兔子的怯弱,狐狸的狡猾,……
——《狂人日记》
1917年到1918年,鲁迅从一个时代跨入另一个时代,沉入古代抄古碑的他,突进到开创新天地的先锋队伍中来,他怀着打破“铁屋子”的希望,呐喊出“救救孩子”。他向绝望宣战了,死火从冰谷中跃起,真的猛士不惮于前驱,这声呐喊,石破天惊!
与这篇使人耳目一新的小说同时出现在《新青年》上的,是一个同样让人觉得新鲜、觉得陌生的名字——鲁迅。鲁迅一生使用过一百四十多个笔名,是中国历史上使用笔名最多的作家。他用鲁迅这一笔名发表的小说、散文、杂文共五百多篇,而“鲁迅”也就成为他使用最多也影响最大的笔名。
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出面请鲁迅设计北京大学校徽,其图案以篆体的"北大"二字构成一个圆形,便于制作圆形的徽章。巧妙的是:下面的"大"字像一个人,上面的"北"字又像两个人,这样就构成了"三人成众"的意象。又有如一人而背负二人之象,给人以"北大人肩负重任"的想象。
《狂人日记》,在历史转折的关键时刻,直接参与推动历史发展的现实意义,为中国现代文学的奠基礼赢得了崇高的声誉,给中国现代文学带来了光明的前途。几乎没有做任何肖像描写的“狂人”形象,却刀刻斧凿般深刻地留在读者心中。
鲁迅在《狂人日记》中发出的觉醒的声音,渴求自我更新的声音,既是古老民族即将走向新生的预言,又是中国文学、中国小说进入新纪元的宣言。
野草,根本不深,花叶不美,然而吸取露,吸取水,吸取陈死人的血和肉,各各夺取它的生存。当生存时,还是将遭践踏,将遭删刈,直至于死亡而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作装饰的地面。
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熔岩一旦喷出,将烧尽一切野草,以及乔木,于是并且无可朽腐。
但我坦然,欣然。我将大笑,我将歌唱。
——《<野草>题辞》
最丰富最复杂的最难理解的散文诗《野草》,诞生在西三条胡同那间看得见“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的最简陋的“老虎尾巴”里。
宫门西三条胡同位于阜成门城根,东面可以望见妙应寺白塔,民国时这里的庙会非常热闹。宫门口是因明代在此地建有朝天宫而得名,后朝天宫被火灾所毁,这一带只留下宫门口、东廊下、西廊下这样的地名。
1923年,鲁迅买下的西三条21号是一个小四合院,约400平方米。鲁迅在1926年离京赴厦门大学任教前,共居住在这里两年又三个月。1956年,西三条鲁迅故居扩建为北京鲁迅博物馆,成为鲁迅在北京保留下来的唯一故居。
搬来之前,鲁迅亲自绘制了草图,并进行了修缮改建。院内有北房三间,母亲鲁瑞住在东面一间,朱安住在西面一间,中间堂屋为大家吃饭的地方。东西厢房各两间,东厢房是雇用女工临时住房,西厢房是厨房。南房也是三间,是鲁迅藏书及会客的地方。堂屋后面接出一小间,北京人管这种接出来的房子叫“老虎尾巴”。这样修建的目的主要是便宜,造价低,既可扩大面积,冬天还可以节约煤火。鲁迅就在这里工作和休息,并将其称为“绿林书屋”。
在这间不足8平方米的斗室里,鲁迅撰写了200多篇文章,散文诗集《野草集》、小说集《彷徨》中的大部分作品,杂文集《华盖集》、《华盖集续编》、《坟》,回忆散文集《朝花夕拾》的大部分文章都在这里完成的,又多次校勘《嵇康集》等古籍,还翻译了外国作品40余篇。
鲁迅还主编和指导编辑了《语丝》周刊、《莽原》半月刊、《国民新报副刊》等刊物,组织领导了未名社和莽原社,培养了一大批青年作家,为新文学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鲁迅很喜欢和青年人来往,他只想做青年的朋友,而青年们自然而真诚地把鲁迅先生当作文学上以至人生道路上的导师。
创作总根源于爱。
创作虽说抒写自己的心,但总愿有人看。
创作是有社会性的。但有时要有一个人看便满足:好友,爱人。
文/图 马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