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在北京的岁月
2022-01-25 10:17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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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受人污辱咒骂的!起来,天下饥寒的奴隶!满腔热血沸腾,拼死一战决矣……这是我们的最后决死争,同英德纳雄纳尔人类方重兴!”这是1923年6月15日《新青年》刊登的并由瞿秋白翻译的《国际歌》。从此,这气壮山河的旋律一直响彻神州大地。

(一)

1917年初,春寒料峭,18岁的瞿秋白从江苏常州第一次来到北京,住在堂兄瞿纯白家里,准备报考北京大学文学系。瞿纯白是北洋政府外交部的一名科员,薪俸微薄,无力负担瞿秋白的学费。无奈之下,瞿秋白只好去北大旁听。半年后,北洋政府外交部在东总布胡同开办俄文专修馆招考新生。这所学校不收学费和伙食费,毕业后也好就业,这对生活窘迫的瞿秋白来说,无疑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考入俄文专修馆,瞿秋白学习更加刻苦,课堂之外还坚持自修,往往学习到深夜才睡觉。由于学习生活紧张,物质生活清苦,不久瞿秋白染上了肺病。尽管如此,他还去一个法语补习班兼课。经过3年的艰苦求学,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俄语,还翻译了一些俄国文学著作,而且英文和法文也有了坚实的基础。

当时的中国,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各种思潮蜂起。瞿秋白没有埋首书斋,他很关心时政:“一部分的生活经营我‘世间的’责任,为自立生计的预备;一部分的生活努力于‘出世间’的功德,做以文化救中国的功夫。”他自称由此形成了“二元的人生观”。

勤奋刻苦的学习未能消除精神的苦闷,瞿秋白逐渐认识到,“文化救国”对当时的中国只是“大言不惭的空愿”:“从入北京到五四运动之前,共三年,是我最枯寂的生涯。友朋的交际可以说绝对的断绝。北京城里新官僚‘民国’的生活使我受一重大的痛苦激刺。”出路在哪儿,他内心惘然。后来,他给挚友鲁迅写过一首诗追忆这段生活的心境:

雪意凄其心惘然,江南旧梦已如烟。

天寒沽酒长安市,犹折梅花伴醉眠。

(二)

五四运动点燃了瞿秋白的希望,他从孤寂的生活中走出来,“抱着不可思议的‘热烈’”投身到五四爱国运动之中。

瞿秋白被俄文专修馆学生公推为代表,率领同学参加了声势浩大的天安门游行和火烧赵家楼行动。他凭自身阅历、学识,成了俄文专修馆、汇文大学、铁路管理学校等几所学校的“谋主”,在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担任评议员,积极营救被捕学生,挽留被迫辞职的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

1919年6月3日,瞿秋白因开展爱国宣传活动上街演讲被警察厅逮捕,获释两个多月后因与各地学生代表集聚新华门抗议“马良祸鲁”再次入狱,在社会各界的积极营救下获释。出狱后的瞿秋白,肺病加重,咯血数月。表姐夫秦耐铭来信慰问,他回信说:“干了这平生痛快事,区区吐血,算什么一回事!”五四运动的政治风云,让瞿秋白认识到:只有让人民大众彻底觉悟,才能够真正救中国!

11月1日,瞿秋白和郑振铎、耿济之、许地山等人,以北京社会实进会名义创办《新社会》旬刊,投入到蓬勃发展的新文化运动中。杂志倡导社会改造,影响很大,两广、西南、东北等地都有读者,成为新文化阵营里的一支重要力量。“秋白的尖利异常的正面攻击,或明讽暗刺的文章是《新社会》里最有分量的”。《新社会》只出版了19期就被警察厅以“过激”“布尔什维克”等罪名查封了。

由于北洋军阀政府封锁严密加上交通阻隔,导致国内大多数人对十月革命后的苏俄犹如“隔着纱窗看晓雾”,对社会主义的流派和意义更是不甚了了。1920年10月16日,瞿秋白应北京晨报馆和上海时事新报馆聘请,由北京启程前往莫斯科考察苏俄的实况。他作为《晨报》驻俄特派员,边学习马克思著作,边深入调查研究俄国革命历史和现状,陆续发回《共产主义之人间化》《苏维埃俄罗斯之经济问题》等通讯五六十篇,约16万字。这期间,瞿秋白翻译了多部俄文著作,将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情况详细介绍给国人。此外,他还陆续撰写《饿乡纪程》《赤都心史》两本散文集,真实记录了他旅俄考察的心路历程,推动了国内社会主义思想的传播。

在这些文章中,瞿秋白热情赞扬苏俄这一新兴国家是“二十世纪历史的事业之第一步”,具有“不可阻的伟力”,断言十月革命的“一线光明”必将“照遍大千世界”。1921年5月,由张太雷介绍,瞿秋白在莫斯科加入中国共产党。

(三)

苏俄的革命道路,给“阴沉沉,黑魆魆”的中国带来一线光明,开辟了一条新生之路。鉴于国内斗争需要,1923年1月13日,瞿秋白应陈独秀之邀,怀揣着沉甸甸的希望回到北京。

当时有人邀请瞿秋白到北洋政府外交部工作,月俸颇丰,但被他婉言谢绝。他借住在堂兄瞿纯白在东城大羊宜宾胡同租住的宅院里。在这段时间,他埋头撰写文章,翻译斯大林著作,偶有闲暇就陪伴侄子侄女嬉戏,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在苏俄的见闻和故事,教孩子们唱歌,其中就有《国际歌》。

瞿秋白第一次听到《国际歌》,是在1920年赴俄途中,参加哈尔滨工党联合会庆祝十月革命3周年盛会上。他当时就被这气势磅礴、雄伟庄严的旋律所吸引。《国际歌》歌词由法国诗人欧仁·鲍狄埃创作,工人作曲家皮埃尔·狄盖特谱曲,曾是第一国际和第二国际的会歌。20世纪20年代成为苏联的国歌。瞿秋白到苏俄后,在采访过程中,在工人集会上,到处都可以听到这首歌。这首歌是无产阶级的战斗之歌,被誉为诗歌形式的 《共产党宣言》。

耿济之、郑振铎曾以《第三国际党的颂歌》为名,翻译《国际歌》,但因没有配曲无法传唱。两人是把《国际歌》作为歌颂俄国革命的诗歌翻译成中文的,对法国巴黎公社革命的历史背景并不特别清楚,这种“间接性”翻译,在文字和理解上出现差异在所难免。

瞿秋白想把这首歌的歌词从法文直接汉译并配曲,他利用堂兄家的一架风琴,一边弹奏,一边试唱;译词不顺口、不准确,就反复修改。法文歌词中有一个单词“Internationale”,原意为“国际”,含有“国际共产主义理想”的意思,其本身有5个音节,与汉语音节对不上。他反复斟酌,大胆采取各国通用的音译法将“国际”一词译成“英德纳雄纳尔”。瞿秋白说,“英德纳雄纳尔”这个词,在西欧各国文字里几乎是同音的,汉语用音译唱词更加铿锵有力。

福建长汀中山公园内的瞿秋白同志就义处

1934年10月,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离开中央苏区开始长征,瞿秋白被安排留守。1935年2月,党组织安排瞿秋白经香港去上海就医,途中不幸被捕。6月18日,他吟唱着《国际歌》在福建长汀中山公园英勇就义。

斯人已逝,歌声犹在。这首壮美的旋律始终激励着一代代中华儿女为实现“英德纳雄纳尔”不懈奋斗,阔步向前。


作者:

北京市方志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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