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传》中的白娘子贤淑美丽的形象,早已家喻户晓。但人们很少知道白娘子在黄栌树的故事中所表现出的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正义行为。白娘子将这株生长在高崖口村后寺岭上的黄栌点化为锯不倒砍不死的神树。千百年来任风刀霜剑宰割,仍像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筋骨强劲,精神矍铄,以它独有的风采和魅力迎接世人的观瞻。
据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高崖口村有个姓林的老翁,胡须全白,人们不大知道他的大号,都呼他为林老爹。这林老爹老伴儿早已去世,无儿无女。同龄人都说他年轻时不年轻,满脸胡茬子,年迈时还是那个模样儿,像是一尊亘古不变的古董。说起林老爹这一辈子爱好只有一个,那就是爱他的黄栌如爱自己的生命。
林老爹的家紧靠在后寺岭下,坐南朝北。他的三间老屋有个后窗,每当九九重阳节的时候,他总要把后窗打开,把窗台上的尘土打扫干净,在炕头上放一张桌子,在桌子上摆放两三盘小菜、一壶酒,边饮边欣赏这株黄栌。
说起这株黄栌,在他小的时候,听他的爷爷讲,这株黄栌就是这个模样,一人多高,碗口粗细,树皮干裂如龟背,树干倾斜如鹰嘴。本来黄栌属成丛连片的灌木,可这株黄栌却一反常态,硬是出灌木丛而独树一帜,每当秋霜初降,那株黄栌便显得格外耀眼,像一束燃烧的火把,照亮了林老爹的心胸,老酒便在这喜悦的心情中一饮而尽……
林老爹守护这株黄栌,就像一个长辈守护他的子孙,大旱之年要给它浇水,平常之年也要给它施肥松土,还要防山火,总而言之,关怀备至无一点疏漏。
又一年的九月初九来到了。这日傍晚,林老爹特意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张小桌,摆上两盘他最爱吃的野菜,一盘木榄菜,一盘是水芥菜。落日的余晖把这个小院罩上了扑朔迷离的光环。林老爹吃一口菜呷一口酒,眼望着房后边山岭上如火的黄栌,沉浸在悠然自得的农家乐中……
正在兴奋中的林老爹,忽然听到咚咚的敲门声,林老爹开了门,原来是本村姬家大院的家丁。姬家的家丁把来意说了之后,便扬长而去。顿时把林老爹气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原来是姬家通知林老爹三天之内务必把黄栌锯掉,否则他们将派人连根刨掉,原因是这株黄栌压了姬家的财运之气。
提起这姬家,本不是什么好鸟,祖辈三代,家大业大,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成为当地一霸。到了姬仲这代,偏偏遇上了一个不成气候的儿子,眼看着祖业后继无人,家境渐衰。为了振兴家业,姬仲找到教书先生给他七岁的儿子取个好名字,带来点福音。这位教书先生给他儿子取了个姬少吉的名字并解释说,少吉少吉,少年得志,等来的是高官厚禄。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这姬少吉不学无术,吊儿郎当,二十四五岁还娶不上媳妇。姬仲这个当爹的,便从邻村抢来一女,逼迫成婚,没想到只一夜,这女子便趁无人时,在大柁上挂了根绳子,悬梁自尽了。婚事办完了接着办丧事……就这样年复一年,姬家未见曙光和希望。一天,姬仲便到镇子上找到了胡阴阳这个风水先生。胡阴阳随便问了姬少吉的生辰八字,略加思索后便说:“其一,你儿子的名字取得不好,应把中间那个‘少’去掉,少吉少吉,少有吉利;其二,明日我去你家宅院看一看,前后左右有无镇物。”
姬仲经胡阴阳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后,便嘱咐家丁将年迈的教书先生赶走了。第二天,胡阴阳来到了姬仲家,左瞧瞧,右看看,然后又翻了翻臃肿的眼皮说:“你家的前面有只老鹰在随时随地窥视着你,你姓姬,与鸡谐音,你想啊,一只小鸡在老鹰的嘴底下,能好得了吗?”姬仲忙问道:“这只鹰在哪里?”胡阴阳用手一指说:“你抬头往前看,南边山梁上那黄栌树不像只老鹰吗?”
这高崖口村,村中是一条狭长的河套,东西走向,住家在南山根的多为南房,靠北山根的多为北房,而姬家大院正是坐北朝南,面对后寺岭,面对黄栌树。
这株黄栌树怎么像鹰了呢?这又是故事里的故事。
这株黄栌树本来就长得七扭八歪,奇形怪状,而这株黄栌树的树冠又只有南北两个枝杈。偏巧一年夏天,雷雨大作,一个炸雷将南边那个树杈劈掉了,只剩下北边的树杈向前伸展着,像个老鹰脑袋。这黄栌少了一个枝杈不要紧,却像割了林老爹的心头肉。那日雨刚住,林老爹便挖了一包黄土泥,爬上山去,将那黄泥巴涂抹在这株黄栌的伤口上,又用崭新的白布将其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又在树根处用土培个埂坝,浇上水。但林老爹仍是不放心,每天都要爬上山检查一遍有无疏忽之处。终于,半个月后,看到伤疤处冒出了新芽,才算作罢。
再说林老爹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起与黄栌树结下的几十年情感,每当秋霜尽染的时候,如燃烧的火把,如飘扬的旗帜,庄稼人图什么,不就是图个气儿顺吗,图个红火劲儿吗!怎么能把它锯掉呢?把它锯掉,等于锯了他的心肝。可是,你不锯掉,姬家要派人锯掉。这冤枉上哪诉说呢?姬家上勾结官府,下欺压百姓,在当地,吐出唾沫就是钉,怎么能惹得起呢?这一夜,林老爹着实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拿了个小板凳,孤零零坐在屋檐下,长吁短叹。傍晌午了,林老爹也无心思去生火做饭。这时,听到门外有女子的说话声,接着便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林老爹开了院门,看是两个村姑模样的弱女子,便招呼进了院。
作者:施会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