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如意》:一组以“机器与世情”命题的故事
北京日报 | 作者 张怡微

2022-08-26 19:44 语音播报


《四合如意》张怡微 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四合如意》是五年来我给自己的命题作文,写一组以“机器与世情”命题的故事。很多人都认为,城市无故事,但在我心里,城市的故事可能并非生在口口相传、代代传承的传统中。所谓故事,是已经完成的事,若是我们的内心世界,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受困与脱困、纠结与和解等内心生活的变迁历程。它更关切人的精神空间,它可能是断裂的、拼图式的,而非史诗的,但它一定是一个经由故事为媒介观照世事的时空体。

《白观音》发表于《小说界》,故事建构了一个较为超现实的空间。灵感来源于我在东京看过的一个摄影展“东京无人”。那是2019年1月,新冠疫情暴发前。当代艺术展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空间,繁忙的东京街头居然在各个时间段一个人也没有,摄影师当然想了很多办法在既有的现实空间捕捉空城的一瞬。这也很像是我们文学创作的工作,它的外观截取自日常生活经验,但经由叙述的技术效果,最后展现的是一个不可能存在的场景。我当时就想写一个这样的故事,一个关于未来人重新处理时空顺序之后,进入到不同女性人生关键转折点,所看到的风景。

《端正好》发表于“小鸟文学”。故事是写一个在上海希望独立买房的青年女性阿梅,如何执着地等待一对陌生夫妇的离异,以买下他们待售的公房。《冉冉云》发表于《小说界》,写作了一个电台主播如何不断在枯燥和暗淡的工作中寻找希望的故事。移民改嫁美国的母亲,也在现实世界与他切断了情感联络。他唯一的朋友,是他的节目听众,也是一个四川支内的后代。早被城市人遗忘的身世,以及想要回到上海泯然于众人正常生活的期望,赋予了男主在职业上的微光。

《一春过》发表于《芙蓉》,写作了插画师齐茜回忆大学同学婚礼时燃起对情感生活的复杂质疑。为了谋生,她的设计工作,包括了一些尺度暧昧的产品,却不能直接坦白。基于自己的艺术经验,再看待身边的人,产生了亦真亦幻的观察结果。《缕缕金》发表于《小说界》,后收入《小说月报》和《中华文学选刊》及张莉主编的《2019年度中国短篇小说二十家》,入围《青年文学》杂志2019年城市文学排行榜。故事写作了一对当代父女的情感关系。父亲热衷于廉价旅行,其实非常缺少关爱。女儿邱言通过视频行孝,心有余而力不足。母亲过世后,邱言去日本仙台访学,回程遇到大学时的恋人,两人因没赶上互联网时代的高速发展,而断了科技时代的联结。

《四合如意》发表于《大家》,故事写作了离散环境中的留学生观察自己田野对象日常生活的故事。这是我第一次写一个离散故事,最后也成为了这本小说集的书名。留学生盛明正用手机与女友维持着恋爱体征,他在异乡的求学生活仿佛是另一个人,在与早期移民家庭共同生活的过程中,他不断接受着移民社会世界观的冲击。例如对中国人最常关注的“团圆”“婚礼”,他都得到了和家乡完全不同的答案。

《醉太平》发表于《上海文学》,以极短的篇幅写作了福建福清一场豪华的葬礼。在一种并不歌颂“团圆”,团圆即意味着贫穷的宗族文化中,一场死亡才将亲友全数召回。古老的乡土社会与科技时代发生奇异的碰撞,年轻人手机里的“女朋友”和家里说来的老婆并不是一回事,而他们又将继承着移民文化的步履,再次走上结婚生子、出国致富的道路。

《锦缠道》发表于《花城》。小说写作了上海两个女孩学习音乐的故事。在艺术学习的过程中,两人加入了一个如今早已不复存在的“电子琴交响乐团”,以键盘科技结合的声音模仿乐器并参与演出。扮演“单簧管”的女主人公,其实并不会使用真实的乐器。直至合成器的普及令“电子琴交响乐团”成为历史的尘埃。写这个故事的缘起很简单,我曾经就是上海市贺绿汀电子琴交响乐团的成员,我们登台表演过很多曲目,比如《打虎上山》《红旗颂》《牧童短笛》,但这个乐团现在什么资料也找不到,我也只保留了一张演出照片。

《字字双》还原了留英女博士安栗“谜一样的生活”。从莱比锡大学偶遇伯乐的好运,到同行妒羡的猜忌;从爷爷家亲戚欲将她母女俩扫地出门的绝情,到舅舅们调侃背后的同仇敌忾;从博士论文的“不可说”,到“非升即走”的学术压力。女主研究着“确凿而失真”的关于残疾人生理欲望的课题,其实她连自己都没研究明白(女性的欲望)。《寄生草》发表于《静·安》,写作了大陆学生滞留台湾的情感故事。

我和读者一起成长,一起感受到了外部世界剧烈变化时内心的冲击,一起经历留学、疫情、适婚年纪,经受人之为人的各种考验,这些考验在科技的映照下,更显出“幸福”难求。曲中曲、牌套牌,就像文章的结构,也是人生经历结构重新编排后的艺术演化。

京报读书

编辑: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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