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9-27 11:31
在北京人车熙攘的五四大街上,矗立着一座红砖砌成的百年建筑“北大红楼”。砖木结构、红色的墙体,散发出不凡的气质,既崇高、庄重,又灵秀、典雅。
北大红楼始建于1916年,1918年建成。这里曾是北京大学第一院、图书馆和校部旧址所在。如果我们拥有穿越百年的目光,定会发现,这座红砖建筑,曾经如此独特地矗立在旧日北京城的一片灰瓦屋巷中。它用一抹红色,照亮了当时的中国,也激发了一个民族的伟大觉醒。
历史川流不息,精神代代相传。为迎接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2020年,历经百年沧桑的北大红楼迎来了一次极为重要的修缮。
北大红楼以巨大的磁场,深深影响着在这里修缮的首开人。12年间,首开房地集团旗下两家公司先后修缮红楼,怀揣着对这座建筑的敬意、对早期共产党人的景仰,一代代首开人一幕幕追求卓越、勇于付出的感人画面,成为工程现场最美的风景,也是对伟大建党精神的生动诠释。
分秒必争 “活儿在哪儿 我就在哪儿”
北京冬天夜晚的五四大街清平宁静,白天车水马龙的嘈杂逐渐隐没在昏黄夜色中,街区附近故宫博物院、景山、北大红楼、皇城根遗址公园浓郁的文化气息,让冬日的萧肃并不显得颓然。
修缮红楼的70多天里,首开房地总承包部北大红楼修缮项目现场经理刘安平是几乎每天踏过凌晨两三点钟五四大街夜色的人。
2020年9月底,首开房地集团总承包部进场,负责红楼南北两侧院落地面、围墙,外立面墙体、砖缝及顶瓦等多个部位的修缮。如此大体量,正常情况需要100多天工期。70天工期的限定,成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让刘安平深感压力的,不只是极短的工期,还有建党百年之际修缮红楼这一重大历史建筑而肩负的责任。
北大红楼是新文化运动的中心和五四运动的策源地,最早在我国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也是中国共产党在北京早期革命活动的历史见证地,在建党过程中具有重要地位。与普通的古建修缮不同,修缮北大红楼具有政治意义。
早上七点半上班到岗,下班回家时间通常是凌晨两三点。作为北大红楼修缮项目现场经理,接手这个项目后,工作压力让刘安平瘦了40斤。
这一年冬天,北京的首场雪比往年提前了8天,冬季异常寒冷。低温,给修缮工作蒙上了一层冰霜。“古建修缮是个精细活儿,冬天室外冻得人伸不出手,完成精雕细琢的小面积操作成了巨大挑战。”刘安平说。
克服低温、战胜工期短、科学合理安排施工,刘安平带领工人们坚守在修缮现场,检查排查、各方沟通、组织协调,一刻不能放松。“活儿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普通的语言、平凡的工作,走在人群中并不一定会被记住的面孔,用勤奋和坚守为个人做标注。
北大红楼四层楼,刘安平每天都要上上下下几十趟,绕红楼走一圈约二百二三十步,刘安平每天要走好几十圈。正因如此,他经常占领自己很多朋友微信步数排行榜的封面,每天两三万步稀松平常。
加班加点、放弃休假不只是刘安平的工作节奏,而是修缮红楼的每一位首开人的日常。于首开集团修缮红楼的整个团队而言,工作不仅仅是“活儿”,更是责无旁贷的使命和担当。
内外兼治 用双手和耐心抚平伤痕
红楼所在的地名叫“沙滩儿”,史料记载有古河道留下的沙滩,北京建城时这里流沙不止。红楼东侧紧邻古河道,刚开工不久就发现“工地下方有甚深之古池两处,不能不改地基”,因此而修改了图纸。
这种地理位置下,红楼地基不稳定,干湿作用明显。老建筑没防水层,经年累月,有的砖开始一层层剥落。
“砖体破损后,轻处好像人得了皮肤病,重处像人的牙齿已经脱落。长期失修,可能会影响到墙体内结构。小病小灾,只是外表问题,不能等得了心脏病再去治,我们要做的是去除病灶,恢复建筑原有健康状态。”在首开房地总承包部古建分公司技术负责人王建中眼里,建筑的生命如同人的生命一样珍贵。
建筑也有寿命,也会生病。古建修缮者们,像内外兼治的中医,为古建斑驳的外表修补焕新,又唤起深藏的历史记忆。
红楼那些一层层脱落的砖体,修缮时也要一层一层地进行,而不是简单的填补,颜色也必须与周边砖体贴合不突兀。这就是传统的“剔凿挖补”方法,是个慢活、细活。王建中要求工人们拿出给病人看病的态度对待每一块砖。
力度小了砖剔不下来;力度大了,对周边完好无损的砖和内部结构是一种扰动,更不可取。找到受损最严重的部位,反复试验剔凿的力度,以点带面。还要遵循青砖砌筑规律,轻剔、重剔相结合,交替操作,不能蛮干、猛凿。再将破损的砖移出原位,补上新砖。
“把原来支离破碎、糟朽不堪、脱落缺失的伤痕,用我们的双手和耐心,去抚平它。”44年古建修缮从业经验,王建中为古建病害问诊,对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抱有敬畏之心。
作为古建修缮中的“瓦作”工种,王建中21岁就和砖瓦打交道,从北京到全国,王建中参与修缮的古建不计其数。从工人、工长、项目经理、技术负责人,再到房地古建工作室的瓦作组长为年轻人讲授古建技艺,王建中的工作经历,是用一砖一瓦垒砌起来的,这道职业的高墙,扎实而稳固,平凡而伟大。
和砖瓦打交道,灰尘多、污染大,是个脏活、累活。从入行第一天,王建中就认定了要踏踏实实做事,每一次进工地都要有收获。“干活要入心,脑子里加弦、眼睛里长针。”年轻时,王建中是个“有心人”,如今依然孜孜以求。“工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现在也在学习,学无止境。”
作为房地古建工作室的瓦作组长,65岁的王建中依然奔走于各个修缮现场,将一身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年轻人。从王建中身上,能看到千千万万个首开工匠们共有的特质,对工作精益求精,尽心尽责。
“绣花”功夫 闪耀匠心和智慧
北大红楼由红砖砌筑,砖的红色,大气而内敛,深厚而饱满,仿佛由内而外吐露着百年风雨兼程的悲欣。红砖堆堆叠叠,月白色缝隙错落镶嵌在红砖之间,远远望去,丝丝白色勾勒出红楼的细腻纹理。
砖缝,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被忽视又恰是点睛之笔,采取了鼓缝工艺,让这座建筑更具百年风骨。
现代普通建筑多是凹陷缝,鼓缝的特点是凸出来,这种建筑手法从国外传入我国。北京市古代建筑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侯兆年介绍,“中国古代建筑的砖缝特别细,属于干摆墙或丝缝墙。因为中国古代建筑外墙不承重,是柱子承托屋顶的重量。为了美观,缝特别细。西式建筑的墙是承重墙,砖之间的粘接材料是水泥、砂浆,所以比中国古代建筑砖缝厚,有一公分。”
红楼是1900年以后传入我国的西式建筑结构,采取的是凸出来的鼓缝工艺。对材料要求比较高,不仅要用上等灰浆,还要掌握好勾缝的准确性,达到既坚固又美观的效果,操作费时,是一种比较“讲究”的做法。
历经百年风霜,红楼外墙老化严重。外墙6米以下砖缝损坏面积较大,6000平方米范围内需要修补砖缝的就有近一半。
修缮要保持原有风貌不变,坚持使用传统修缮手法,修旧如旧。在这一原则下,总承包部的工人们认真细致地巡查,对每一个织补点做出标记,用软毛刷轻轻将灰缝脱落处的灰浆清扫干净,不用铲刀直接接触墙面,不强刮清理灰缝……这是他们谙熟于心的步骤,是重复成千上万次的毫厘不差,是最平凡工作中的极致和不凡。
针对鼓缝的特殊性,总承包部还自制了专用做缝工具。“自制工具是常事,每座文物不同,需要修缮的情况不一样,有些特殊的修缮没有通用的工具。”外表粗犷的工人们,用灵巧的双手在宽度不到1厘米的砖缝上,表现出匠人的智慧与细腻。
北京初冬干燥寒冷的空气中,为了干活方便而衣着单薄的工人们像壁虎一般,在墙上一“贴”就是一天,糟朽的砖缝在他们手中一点一点焕发出光彩。
严谨论证 做历史细节的问路人
对于文物的修缮,不能做头脑简单的闯入者,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前因后果。红楼的修缮者们,做的是小心翼翼的问路人,生怕惊扰了百年前的智者先贤。
红楼属于民国时期的建筑,对于建筑结构本身,史料记载并不多,对于始建时的一些细节,只能从黑白照片中观察,模糊不清晰。
红楼南门、北门共12根灰色罗马柱,支撑起轩昂挺阔的门头。从老照片中甄别,门头是红砖砌筑。而现状是红砖外层又装饰了一层灰色砂浆,并且表面不光滑,工艺上称之为“拉毛”状。这层“拉毛”状的外层是什么材料?去哪里寻找熟悉这种工艺的匠人?
首开房地总承包部副总经理陈会征, 19岁进入房修二公司,已从事古建修缮工作24年,对细节有着近乎苛刻的追求。
陈会征协同建设单位、监理单位以及设计单位,邀请专家多次展开评议,剥离残损脱落的灰皮,经过仔细考察,发现是一种类似于现代“墙面弹涂”的工艺,材料是采用粘性比较大的塑像材料。
于是,陈会征带领修缮团队奔赴多家市场,寻找合适的材料。涂料配比也是经过多次试验,颜色和浓稠度都要与原样一致。
用肉眼完全难辨差别的几个颜色,陈会征的要求却极其“较真儿”。由于是柱面,即使同在“阳面”下,受光照后呈现出的颜色也略有差别,为了让肉眼看到的颜色一致,施工前进行了不计其数的试验。
门柱外层的“拉毛”状,用的是俗称“甩疙瘩”工艺,现代建筑中几乎已经绝迹。为此,陈会征专门寻找老匠人,将这一有立体感的独特外立面还原。
12根灰色门柱表面的砂浆不流不坠、不深不浅、不花不漏,现场验收时一次通过,并得到参观者的好评。
除了门柱,历史上的红楼门、窗、楼梯油漆颜色也无从考证。做得太新,过于光亮,没有历史沧桑感,外表上也会抢了红楼的主色调;做得过于黯淡,太陈旧,也不可取。这成为陈会征面前的又一道难题。
不能判断以往的修补工艺,导致无法确定本次修缮的方法。经过多次研讨,反复比对,陈会征带领修缮团队从颜色“海选”中,调适了12块色板,最终挑选出一个最接近原状的作为色标样板。在没有清晰历史资料可查的情况下,既尊重了文物原貌,又极大程度贴近了人们心中的颜色。
可以说,为了确保修旧如旧、不改变文物原状,在很多细节上,项目经历了严密的论证过程。几乎每天,红楼并不宽敞的一间会议室,都会挤满二三十人,多场论证会在这里举行。这里成为这场“攻坚战”的一线指挥部,每一场重要论证和重大决定都在这里产生。
没有多么崇高伟大的初衷,只有想把工作做好的纯粹,简单的背后是红楼修缮团队无数个日夜的艰苦付出,是责任心的切实体现。
代代接续 书写传承故事
一代一代的首开房地人赓续前行,让工匠精神传承,让红楼精神传承,让历史文化传承。
一百年前,北大红楼开风气之先,成为传播马克思主义的最早基地;成为中国共产党诞生的“衣胞之地”和早期活动的重要场所;一群知识分子掀起时代狂澜并最终挽救民族危亡。今天,面对这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近代建筑,首开房地总承包部的党员们用实际行动向早期中国共产党人的光辉历史和不朽业绩致敬。
修缮期间,总承包部与其他参建方成立了联合临时党支部,充分发挥党建引领作用,让党旗高高飘扬在一线。联合临时党支部组织开展了一系列具有特色的主题党日等活动,讨论新形势下党支部如何更好在重点工程修缮中发挥党建引领的作用。
值得一提的是,2008年,房地集团房修一建筑公司也修缮过北大红楼。同属于房地集团的两支修缮队伍之间,留下了一段传承、接力的故事。
红楼的顶瓦每片都刻有外文,专家推测是国外公司生产。2008—2009年修缮期间,要对糟朽残损严重的瓦片进行更换。负责修缮工作的修一公司联系了多家砖瓦厂,都无法做出百年前红楼顶瓦的样式。因为这需要厂家重新制作瓦模,而且所需瓦片数量不多,很多厂家不愿接活。
几经辗转多方联系,终于有一家南方公司可以做到与红楼的顶瓦极其贴近。通过对强度、抗冻性和抗渗性的反复测试实验,经多方确认合格后,最终进行生产。
当时的项目负责人郭连平考虑到,能找到合适的厂家制作出如此贴近的瓦不容易,应该多定制一些,为“后来人”备用,也避免以后重新烧制再造成差异。于是,在原定几千块砖的基础上多做了几百块,完好地保存在红楼的一处区域。
12年后的2020年,同为首开房地领导下的的总承包部修缮红楼顶瓦,这些未雨绸缪的瓦派上了用场。当年的一次用心,为后来的施工节省了时间,解决了个别需要替换瓦片的来源问题。
同一个匠心之地,瓦片的沿用,成就了一代代房地人传承的故事。
2020年12月,北大红楼修缮工程验收通过。无论是哪一次、哪支队伍的修缮,首开人交付的,是一座经由他们双手、驿动着历史心跳、流淌着文化血液、传承着建党精神的百年建筑。
的确,在如此重要的修缮工程里,一支技术精湛、经验丰富的施工队伍发挥了关键作用。在寒冷冬日与火热修缮现场交融的画面中,一个个平凡、拼搏、奉献的身影,在北大红楼的光影里默默闪耀。他们用实际行动让北大红楼延续百年气韵、焕发时代光彩。
巍巍红楼的那一抹红,映衬出首开人最鲜亮的奋斗底色。
【首开修缮小档案】
北大红楼
年龄:100+岁
修缮时间:2008年9月、2020年9月
修缮范围:院落地面、围墙,外立面墙体、砖缝、顶瓦等
【建筑故事】
资料显示,1916年6月,时任北大校长胡仁源和预科学长徐崇钦,向比利时仪品公司订立借款合同,贷款20万银元,拟在汉花园新建一座大楼,以作预科学生寄宿舍之用。计划建房300余间,可容1300人住宿,每人每月拟收宿费2元,用以归还贷款本息。借款之事由教育部提出,国务会议通过,教育部批准,财政部盖印证明,并知照审计院。
大楼由中法实业公司和仪品公司共同负责建造。前者负责包办人工材料及电灯、卫生设备,后者工程师决定施工细则,而热气管道则由义善实业公司装置。原定1916年10月中旬开工,1917年8月30日完工。但因不久发现工地下方有甚深之古池两处,不能不改地基。仪品公司便修改图纸,少建房屋7间,并改为1917年9月30日造完四分之三,1918年8月31日竣工。
随后,红楼改变了用途,成了北大校部、文科和图书馆所在地。建筑分为地上四层,半地下一层。
1919年,中国在巴黎和会上外交失败,引发了一场空前的反帝反封建的爱国运动。1919年5月4日前夜,北大法科礼堂灯火通明,京城高校学生聚集于此,有人咬破手指血书“还我青岛”,决心力争呼吁政府罢免亲日派官员、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
1919年5月4日上午11点左右,北大红楼敲响了五四运动的钟声。北京学生3000余人在天安门前集会,游行示威,掀起爱国风暴。
从不眠的北大红楼出发,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大幕被徐徐拉开。
【守护者说】
王建中 首开房地总承包部古建分公司原技术负责人
“在文物面前,我们要有一种严谨的态度。要像红砖白缝一样,清白做人、清晰做事,要像每一块砖,在积累过程中,发挥出应有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