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奥主题征文 | 和风的约定,土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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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1-17 18:25 语音播报


一望无际的荒野中,夕阳沉沉地往下陷落,像流油的咸蛋黄那样昏昏掉了

下去。

但还有一支影子在飞速移动,晚霞的光把他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地上扁扁的像一只乘风破浪的帆船。

这个影子的主人正是争取在日落前回家的阿凉,黄颜色的塑料拖鞋轻盈地跃起又踏上土地发出闷闷的回响。

天越来越暗了,就算夕阳怜悯他也无济于事地被广阔的地平线一口一口地吞掉,直至墨蓝色续上天空的苍白。

阿凉还在奔跑,他已经跑了很久了,对于10岁的孩子来说这2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也许是什么在 支撑着阿凉奔跑的信念,对于10岁的阿凉来说:“风,是乘着风在跑呀,是透明无色的大手托举着我的胳膊,使我这样轻松地奔跑起来。”

这个事情还得从早上说起,一如往常吃完早饭后,阿凉就获得了随意的自由,这样的自由是别家羡慕的选择权,从很早就拥有这项选择权的阿凉把生活安排的稳稳当当的;先在蓄水的瓦缸里看云的脚步,这是重要的课程,学会云的身法步数,半天的日子也就这么晃悠过去了;下午的时候

云散了风大了起来,太阳露出来毒辣辣地灼烧人的身体,虱子般的瘙痒过后,阿凉便开始他一天集训的检验......

1...2...3...跑!!

阿凉的眼里便只有那远在天边的夕阳,快!快!!快!!!要在陨落半空的时候就跑到那棵枯树下,再快!再快!!!再快些!如果此时你留心起来并用余光瞥向两旁的景色,褐色的枯草丛微微地抖擞了下然后更褐色的沙砾毫不留情的扑在枯草堆上,远处的山峦以流逝的速度迭起消退,再远了去,呀!眼睛痛了起来,是太用力的瞥向。

太阳沉沉坠落后,家家户户透出珍珠般的火光点子,当脚夫的父亲便回家了。远远地就听见父亲骑着单车,车头车尾货物相撞发出铃铃铛铛的声音。阿凉的母亲把饭菜热好,一家子等着男人的归来,铃声停了,父亲的车便停靠进了小院。

“阿凉,等会儿去村长家看奥运会吧!”朴实的汉子坐下 端起矮桌上的饭碗,说着“去看看国家的强盛,我们也能好起来。”

2022年的阿凉站在冬奥会场内时,回忆起了当初父亲说的这句话,国家的的确确兴旺了起来,而他虽不是参加这届冬奥的选手,却依然到场,除了女友是花滑选手的原因外 更重要的是这两年因疫情的缘故,他深知奥运举办的不易,当站在会场内时,便不由得想起了父亲的话,还有自己踏上职业运动员道路的原因。

时间线拨回到08年8月份的当下,屋子不大,但布置温馨,前院后屋收拾的敞亮干净。此时是难得一刻的宁静,橘黄的光晕把屋子烘的明快愉悦,天上的月亮又大又亮,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月色中。

头戴的矿灯把黑夜烫出一个洞,阿凉坐在横杠上,父亲庞大的身躯拢着他,一路飞驰下去,偶然能抓捕到几家的电视声音。

入耳是混沌不清的解说声和轰雷般的的发抢声。还有那呼啸而过的风,载着阿凉和父亲前往村长的家里......村长家聚集了好些人,阿凉家来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挤进一个角落后,便蹲着也好,坐下来也好,站着也行;一群人挤挤挨挨的吵吵闹闹的围着、散着看奥运会。2008年的奥运便这么融进小村庄的人身上。

“爸,跑奥运的人都很厉害嘛,你说我能跑出个成绩嘛!”

“跑成绩跑的出来就跑嘛,你爹我早些年当脚夫不也是跑出来的功夫。”

“你跑嘛,跑好了爹给你送体校去当运动员。”

“好!”

面向群山的呐喊

北京冬奥的会场内凉气丝丝的钻入皮肤,但观众席上散发的热情足以磨灭所有冷酷。女友穿着优美考究的考斯藤,淡紫色衬的她看起来如精灵下凡,浓密乌黑的发被一丝不苟的盘起;当女友完成最后的end动作后,眼神悄悄的望向了阿凉所站的位置。

相同的,阿凉一直在背后注视着她。阿凉和女友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候的阿凉刚刚脱离出对跑步追寻的意义,他已不在执着于科学的还是野路子的问题,当向前时,所有的便迎刃而解。所以当遇见坚韧倔强的女友时,阿凉好像和当初的自己重逢,是热情的拥抱专业、不屈地挑战自我、永远地找寻运动的新支点。

女友的眼神使他回忆起了自己在体校时的阶段,那时所有的一切都在酝酿的爆发......

今晚也同08年的暑假一样,炽热从皮肤透进肺腑直抵狂乱的心脏。扑通——扑通——扑通,随着一起狂乱的还有几分钟前山哥的问题:明年是省队还是高中?

阿凉回答不出来,山哥比他大一届,他的成绩很好,省队的人来找过他,但山哥说他练跑步就是想考大学,他被特批为重点高中的体育生了。再补一补文化课他就能上一个不错的一本......

山哥追上阿凉的步伐,加入夜跑大军,远处传来的哨子声,身旁流动的风声。面对一直沉默的阿凉,山哥停下脚步,望着阿凉远去的背影,大概一分钟后,阿凉从山哥身旁擦过,丢下一句:“跑嘛。”少年的身体单薄但有力,稳稳地甩下众人跑向未来。

跑步是没有门槛的,当你想要运动时,跑步便成了发泄的媒介,当山哥放弃省队时,阿凉也扪心自问了当下的自己,如果自己天赋再差一点或者说对运动的热爱再少一点,是否也如山哥一样去往另外一条道路。

“那你要一直跑下去,我会看着你的!”喊完这句话后,阿凉记忆里的山哥转身跑向办公室去了。他的身影隐在黑夜里渐渐消失了。

省队的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学校挑苗子,一排排的人精神抖擞的站好供“阅卷评判”。有时来了也不知道,省队的人直接去教练的休息室,所有人的数据摊开,反复对比反复商讨,最后选定那个天赋异禀的人。

人们商讨的时候,总是说突破,再突破谁的成绩,快能再快一些的话语。当人们踏入这个领域后,时间更像流水样静止下来,总有人被推举为最优者挑战时间的权威。

这是竞赛的核心,是人们制定的规则,也是挑战时间的约定。快速,以无以匹敌的方式超越自我!超越世界!!

所以当阿凉踏入省队进行竞赛的时候,人——到处都是人 。用眼神瞥向四周的时候,还是人。运动服汗湿后的味道、人体蒸发的热气扑向脸上、教练严厉的吼声、还有摇旗呐喊的观众,所有人像赌徒一样,热切的渴望赢!不断的把目光加注在看好的选手上面,那是热血的呐喊,是人类冲破桎梏的喜悦。

一切来不及细想,跑,一直跑向终点这是阿凉的目的。快呀!我要再快一点的跑向终点!落在观众的眼里,只见一个黑色的小点不断超越身边的选手,人们注视起他因发力而狰狞的脸庞,有力的臂膀还有结实的大腿,一切都显示他是冠军的预备役。最重要的是观众记住了他的号码是27号,人们已经畅想关于他的未来,27号将成为短跑运动员的高峰。

这是怎样的感受?一切都像梦境一般,喧哗还有狂跳的心声挤压耳膜,但超越所有是阿凉的选择!赢是命定的结果,毫不迟疑的回答。

赛事结束后,一切又如浪潮般褪去,空旷的赛场安静无人,灯火却还在提醒刚刚发生的一切。参赛的选手都回程,那时候的阿凉却站在观众席注视着赛道,余韵的吵闹剩在心底,热血还在身体里沸腾。但天空的墨蓝凉丝丝的压下一切情绪。

刘教练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位教练见识过太多天才的陨落也见识许多大器晚成的人才,在他的眼里,回归一切的朴素,所有人都会在奔跑中找到答案。12年的奥运刚过,国际上新一批的选手在发光发热。而这批苗子有的得细心教导,有的要放任成长。而阿凉在刘教练的眼里属于后类,放在角落里,在关键时刻给予指导,更重要的是阿凉跑的太野了,这样野的选手没有哪个教练敢放在第一选手队,都要矫正才行,以科学的方式来跑步,这是对所有职业选手的保护。

......

风起时,万物回响

当女友结束赛程后,阿凉体贴的迎上去,他恭喜女友,刚刚的表演很好,动作也非常标准优美,如果不出意外今年的花滑金牌应该被她收入囊中。这是运动员情侣之间最大的鼓励和祝福了,运动员的苦与累他们自懂的。

阿凉的女友收下祝福后反问阿凉:“刚刚走神时想了些什么,怎么就这么走神了是大忌。”观众席上的大家都很兴奋,阿凉凑近女友的耳旁说着,带着女友走向休息区域,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阿凉怎么回来了?是跑的不好被赶回家了。”

“还是退役了?”

——15年的8月,阿凉突然离队返回家乡。

从前的荒野平地现在可以称为平原了,远处也有了几家自建房,从前的草也规整茂盛了起来,爸的单车变成了小面包车,家里开起了小超市,要进货的时候,白色的面包车便在平原上风风火火的驰骋着。

8月的平原太阳,沉沉地往下坠着,火红的雾从山脉冒出,那远在地平线的山脉一片赤红;人站在太阳底下,炽热的让人褪皮,身体也红彤彤的,熟透的碳块。这是最新的游戏。阿凉回家后老爱待在那棵枯树底下,当人和树还有太阳站成一条直线时,羸弱的枝头便用尽全力捞捕红入眼的落日,枝干全力向上托举着,但太阳它毫不留情的从树梢缝隙里漏下来,阿凉站在几尺远的地方看它,满目“火树银花”。

夜晚的小村子静卧着。天蒙上一层薄薄的黑纱星星独照高空,平原的风刮了起来,靠着村口的家里,有家电视播的是10月份要在福州举办的全国青年运动会的新闻采访。靠着村口的枯杨树阿凉听见刘教练的声音了,只字片语地随着风 断断续续的飘入耳,这应该是提起了自己的名字。15年的阿凉不过也才满17罢了,还是一位踌躇满志的少年。回家调整是刘教练给他的最后机会,在省队训练的这几年,阿凉重复的被打断重塑——打断重塑,以标准的姿势起跑,摆出标准的手臂弧度;以计算出最快速的脚步带动身体,在极限的时间内不断抢夺速度的主导权......

“阿凉!”

父亲的喊声让人惊醒。隔壁的电视也调台换成晚间连续剧,演员的声音父亲的声音叠着撞入阿凉的心底。

父亲坐在驾驶位上整个人却笼罩在阴影下,车头的大灯打向阿凉,原本隐在暗处的少年郎被父亲的这一束灯火烧的通身都散着光晕。

“别傻站着,快上车吧。”父亲的又一声喊叫才让阿凉回了魂。车子不快不慢,风从窗口呼啦呼啦的灌入车身,父亲车上放着刀郎的《情人》,而后是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曲调都很缠绵悱恻合着这一刻放松的心情。归家后出离的愤怒感到此刻得以安息。

“爸,我还想跑。”

“想跑到天边去,摸一摸太阳。”

父子俩的对话就这般结束了,沉默蔓延在车厢内,但宁静却缓慢的爬上父子们的心尖上。此夜如浓雾般惆怅又似一场小雨扑灭所有。

父亲开着小车,歌声还在悠扬着。此时的平原是静悄悄的,黑但不至于让人胆怯,车头的灯一射出去好远好远,两束暖黄的光打在地上随着车的方向起伏而去,扫过农村的自建房后又投射在平原的植物上,父亲的白色车身此刻犹如银河列车一般,呼啸地开向神秘的未来,撞击出灿烂的烟火星子。

当父亲把车停在那棵枯杨树下时,星子渐渐淡了下去,天空变得空旷起来只有黑纱似的色笼盖着,地上的小人儿却仰望品味起这无垠的天地。

“阿凉哎,爹今天和你跑跑。”

“就比谁先返回这棵枯杨树。”

这是父亲今夜说的第三句话。车子还没有熄火,音乐还在轮转播放到汪峰《怒放的生命》。

跑! 心的开跑声比气枪声来的更强烈!

两人都怀揣着一个为何至此的原因!

父亲率先跑了出去,他穿着黑袄子灰裤子脚上一双牛皮鞋,正直壮年的父亲一点都没放水,他遥遥的远了去,再远点就只能看见人影晃动了。

十七岁的阿凉,以射出的箭矢般干脆果决地奔向前方,他头微微的仰后,目视前方,这是从未有过的奔跑,久违的酣畅,山川叩击着压抑的野性,一股脑的喷发出来,就让我们静等春日的驯服,在夏日里肆意横行。

他要怒放的生命——他想要怒放的生命,阿凉的速度更快了,他摆臂的弧度、冲刺的姿势——无不显示他要紧紧的握住生命的怒放!快——再快——马上!!朝阳初露角,他要在升起之前触摸火红的生命力,这是和自己的约定。

他明白

他明白!!!

火红的朝日稳稳升起,玫瑰色的云交替无垠的黑,平原上有一个小人,他还在奔跑……

而父亲早已半路返回枯杨树底下,站在晨光里的父亲,决定把未来的掌声在朝阳下借来给儿子喝彩。

后续

时间线拨回到2022年的北京冬奥会现场此时此刻。会场内播放起了《义勇军进行曲》,话筒声在播报获奖人员,一切都那么鲜活真实,一切又犹如回到遥远的过去,唯有此时此景让人肯定的回答:我在。

而阿凉说完这一切后,女友久久不能回神,她没有想到阿凉曾经打算放弃过运动员这条道路。因为每当她看见阿凉奔跑起来的时候,她就会在他眼里看见自由和热爱,她想起一句话:“生命唯有热爱不被辜负。”阿凉和她都会继续在赛场上驰骋 ,这是毋庸置疑的回答,以运动员的信仰做担保。

当话筒里女友的名字再次播报时,阿凉松开搂着女友的手臂,目送她去领取荣耀。

青力冬奥·聚力青春主题征文

编辑:高晨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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