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波在20年中国芭蕾艺术创作的持续追求中不断探索，特别是为中央芭蕾舞团的现当代作品创作贡献力量。现特聘你为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编导！”7月5日晚将近夜里11时，中央芭蕾舞团“心之所往——费波舞蹈创作20年作品展演”在天桥剧场落幕，中芭团长冯英站在舞台上，向全体演员宣布这个喜讯。话音刚落舞台上一片欢呼，这意味着，费波成为了中央芭蕾舞团历史上首位首席编导。

熟悉中央芭蕾舞团的观众知道，近年来，中芭推出过《牡丹亭》《敦煌》《哈姆雷特》《逆风飞翔》等多部作品，它们背后都有同一个编导的名字——费波。2002年，费波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进入中芭，20年来创作颇丰。中芭为在剧团发展中做出卓越贡献的艺术家开设“二十年”系列演出，此次上演的“心之所往”展演，正是“二十年”系列首次为创作人才举办专场。

当晚的演出从《哈姆雷特》开始，这是一部费波向古典芭蕾致敬的作品，也是他解读莎士比亚文学经典的尝试。费波用大量的西方芭蕾语汇表现哈姆雷特的苦闷和挣扎，哈姆雷特与恋人奥菲利亚及他的母亲分别呈现的双人舞段，呈现出巨大张力，将观众代入到原著的情境中。下半场演出汇聚了费波的多个作品片段，既有《牡丹亭》《敦煌》等从中国传统文化土壤中汲取灵感的作品，也有《回忆》《曾经》等中芭演员参加国际比赛获奖的作品，还有表现当下时代战疫主题的《逆风飞翔》。

中芭的“芭蕾创意工作坊”诞生了很多新作，此次展演中的《孔子2012》就是费波在工作坊完成的第一部作品。舞台上，演员们推着一整排服装店里的半身人形模特，一边以飞快的速度念着《论语》中的句子，身为圣人的孔子与作为“丧家之犬”的孔子交替在舞台上出现，视觉效果带有先锋性色彩。

费波透露，当年冯英团长第一次审看这个作品的初始版本时十分沉默，过了很久才向他说起：“当时我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到底是让你继续，还是及时中止。”但最终，她看重这部作品中的当代思维和先锋意识，让费波继续创作。“创作真的需要不断尝试、不断勇敢地面对，特别需要有强有力的后盾支持。”费波感慨道：“中芭有冯英团长倡导创意工作坊，给我们每一个有创作欲望的人一个巨大的天地，在这里可以尽情发挥想象，拓展创作的可能性。”

这场演出集结了中芭多位首席主演，张剑、王启敏、马晓东、邱芸庭同台献艺。一场演出有如此多的明星同台，观众也十分激动，上半场结束饰演哈姆雷特的马晓东谢幕时，两束鲜花突然从观众席抛向舞台，现场响起尖叫。而在全场结束，多位舞者呼唤费波登台时，剧场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此时此刻站在这里，我的内心无比激动，我有太多话想说，但都堵在我的胸口。我为在台上台下、为这个舞台付出一切的所有人，行一个最深的礼！”费波哽咽着向观众鞠躬。

随后观众散场，冯英特意把演员们和费波召集在舞台上，“下面这个‘节目’是比较突然的，让我来宣布——特聘费波为中央芭蕾舞团的首席编导！”冯英激动地说道：“20年的时光对芭蕾舞演员来说可以到达巅峰，但对于编导来说，有一个20年，还可以有第二个、第三个，你才刚刚开始，继续努力吧！”

据悉，7月6日，“心之所往——费波舞蹈创作20年作品展演”将继续在天桥剧场上演。

【马上就访】

7月5日，费波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采访，回忆他走进中央芭蕾舞团的20年创作生涯。

记者：能够举办“心之所往”这场专场演出，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费波：我难以掩饰我激动不止的心跳。在我的背后是我们优秀的演员和技术团队，在我的前面是为中芭新一代创作者们打下基础、创造条件的领导和前辈艺术家，是一直以来帮助鼓励我的恩师和挚友，以及每一位观众朋友，这是多少艺术家堆积出来的能量，绝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成就，我们都是踏着前人的足迹前行。

记者：《牡丹亭》当年在国内首演时，因为带有先锋的美学印记，没有立刻获得热烈反响，作为创作者您会感到“受伤”吗？您如何看待艺术的先锋性与观众审美出现的“时间差”。

费波：我心里当然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关系，时代在发展，艺术也在发展，一百个人中有一个人能理解，也是这个作品的意义。创作者确实要冒不能马上被理解的风险，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心有所属，心有所往，创作时求真的心不能丢。

作为艺术工作者，尤其在中芭，我们的艺术服务于大众是毋庸置疑的，但通过与大众的沟通让他们了解前沿艺术，也是我们的责任。中芭不仅是代表国家艺术水准的舞团，也是一个在国际上有辨识度的舞团，我们要有先锋性的创作，这也是国家艺术院团应有的责任。

记者：您有很多作品代表中国芭蕾在国际上获奖，还记得获奖时候的心情吗？

费波：我第一次在国际上获奖是2005年，最近一次是2018年，是在美国杰克逊国际芭蕾舞比赛中。虽然我创作的第一目的不是为了获奖，但听到拿奖的时候我当然很开心啦，很激动！尤其最近一次在杰克逊的时候，现场还要升国旗、放国歌，作为亚洲人、中国人我很自豪。

记者：您进入中芭已经20年了，创作逐渐从青涩走向成熟，创作新作品的时候还是会忐忑或有压力吗？

费波：对我来说在创作面前没有“成熟”二字，所有的经验都是昨天的，创作恰恰是忘掉自己的经验，感知新的东西，我不觉得我有多成熟，也不给自己设限。之前一段时间我曾经跟我们国家的花滑运动员一起，帮助他们征战冬奥赛场，当时我就明显感觉到，竞技类的项目都是为了0.01秒的事努力着，前面永远有一个0.01秒要去跨越。艺术也一样，前面不断有高峰去攀登，当然我们要不乱于心，不急于求成，这是特别宝贵的事情。

记者：您的创作见证了中芭多位首席主演和一代一代的演员，看到他们同台，有什么独特的感受？

费波：说到这些我就难掩激动，因为我身处其中。我曾经在纽约城市中心剧场的后台门口，看到朱妍划过眼角的泪；也依然记得在曼彻斯特剧院的最后一排，观看王启敏与李俊共同合作的最后一场《牡丹亭》，李俊强忍着脚伤疼痛完成着每一个动作；看着曹舒慈抬起受伤后几近萎缩的左臂毅然在国际大赛上夺金；看着马晓东为了完美塑造角色，节食而晕倒在剧场后台；更看见年轻一代的邱芸庭从冯团手中接过鲜花，成为中芭新一代的首席主演……

太多画面在我眼前，时光如梭，岁月如歌，20年对于编导刚刚起步，但是20年对演员是最华彩的时光。最近看到团里年轻的孩子演绎我的作品，那种发自内心想要释放和表达的欲望，让我作为编舞很有成就感。我们是表演行业，最重要的就是在舞台上诠释不同的人生，当演员可以抛开自我成就另一个人生的时候，这种获得感比赚了多少钱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