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葛亮出了一部“岭南梦华录”,新作《燕食记》借美食写出中国人精神立足史
北京日报客户端 | 记者 路艳霞

2022-08-12 19:00 语音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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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葛亮最新长篇小说《燕食记》近日与读者谋面,他以40余万言的篇幅、宏阔的笔力书写中国近现代历史。从香港到北京,葛亮这几天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周遭一直都在变化,但是我创作的基本原则没变。”葛亮在接受记者专访时说。

想写“吃”的小说,由来已久

《燕食记》是葛亮继《北鸢》《朱雀》后潜心耕耘的全新长篇小说。该作沿着岭南饮食文化的发展脉络,以荣贻生、陈五举师徒二人的传奇身世及薪火存续为线索,借关于美食的跌宕故事,以细致入微的文笔,生动描摹出中国近百年社会变迁、世态人情的雄浑画卷,堪称呈现粤港澳历史文化版图的精心之作。

值得一提的是,该作不仅是一部岭南地区的饮食流变史,更是一部中国人的精神立足史,葛亮以叶凤池、荣贻生、陈五举、露露等为代表的五代厨人的命运遭际,写出了普通中国人心中最朴素真挚的家国情怀以及心存向往、溯流向上的风骨。

葛亮说:“食物给我们带来一种感怀,相对于其他物质的遗留仿佛是短暂的,但是食物情感层面的意义在于,它是可以被复刻的,就像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基因或密码一样,会被传递。一个人的记忆可以被食物定义,甚至于一段非常浩大的历史也可以被食物所定格。”莲蓉月饼、虾饺、叉烧包,一道道美食背后,有手艺人的坚韧、坚守,更有中华文化血脉里的持守、求变。

《燕食记》正是从粤港吃茶点的习俗生发开来,不仅博古通今展现了中国自古以来宏博精深的饮食文化,且深刻探讨了在时代变幻、家国逢难之际,饮食是如何安抚人心、凝聚起中国人的精气神的。

事实上,《燕食记》也是葛亮对岭南这块土地的文学回馈。葛亮在岭南生活差不多20年时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岭南的饮食文化结构其实是非常好的关于历史、文化、民生,乃至于所谓的社会结构的一个容器,它里面可以装载非常非常多的东西。”更何况,他想写一部关于“吃”的小说,是很久的事情了。正如在《北鸢》里,文笙的母亲昭如,在一个饥馑的寒夜说过,“中国人的那点子道理,都在这吃里头了。” 

于是,葛亮在完成《北鸢》之后,就开始着手《燕食记》的创作准备,包括案头、田野调查等都渐次展开,而这一年是2015年。和以往一样,葛亮的每一部长篇小说创作周期都需要5至7年,这也是他和人民文学出版社之间形成的某种默契,双方彼此尊重,从容迎接着一部作品的新生。

采风6年,写就“岭南梦华录”

这部作品一出生就赢得了热切关注。文学界人士欣喜发现,《燕食记》落笔于饮食,描绘的却是近代百年的中华世事人情,众生百态皆入书中:岭南的气候时令、菜蔬瓜果,漫长的海岸线与山林乡村,天空四野的云霞雨雾、日月星辰,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贩夫走卒,街檐的旗幡、茶楼的招牌,寺院庙宇、亭台楼阁,还有战争、流徙,有朱门的离散萧索,亦有平民的温存安好,林林总总方方面面,堪称“岭南梦华录”。

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盛赞《燕食记》对生活细节的描写和把握,他认为,“《燕食记》是中国文学近年来的重要收获,他坚持写人间烟火,大的历史有时候是不经意的,有时候是闪现的,虚构的人物穿梭在纪实的生活之中,读来令人在温馨朴实之中又有惊心动魄的感觉。”阎晶明称赞,这是一个综合性很强、融合度很高、信息量很大、作品的各种元素都很饱满的一个组合的作品。

事实上,从葛亮有《燕食记》的创作意图开始,6年里,他走访了粤港等多个地区进行采风。他甚至常常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顾客,去感受厨师们的日常。“这些厨师伴随着行业习惯的持守,还有一些自我封闭的状态,沉浸在自己的生活状态中。”葛亮说,进入他们的工作节奏中,需要和他们产生共情,这样才有彼此的打开。

正是在此过程中,葛亮与陈五举的人物原型相遇了。“他原本是个粤厨,后来转型为本帮菜厨师,在我发现他的过程中,有非常大的触动,甚至说惊喜。”书中,这个人物带着师傅的传承,更饱含着对师傅手艺的忠诚,毅然进入了新的文化体系中,不断求新求变。

坚持实地采风的写作方式,对于葛亮而言已成习惯。葛亮说,这是他写作过程中的自我要求,同时也是他身为学院研究者的一种工作方式。“虽然付出很多精力和时间,但我也因此拥有了快乐和享受,这就够了。”他更认为,这样的选择,不仅对自身,对于读者都应该是负责任的,“因为文学的质地之所以扎实,主要还是因为其来源于生活,来源于生活的质感。”

描摹细节,营造历史在场感

《燕食记》有一个细节,陈五举发现师傅有一个虾饺少了两道褶,而这正是师傅给他上的第一课:每一个虾饺,必须包十二道褶。在细腻、安静的细节书写中,文字呈现出动人心魄的力量。对此,葛亮说:“细节的呈现,是一部作品和读者发生共情的重要因素,我们的日常是细节构成,细节里埋藏着我们的价值观,甚至有历史观。”

葛亮直言,他希望这部小说能通过一个个细节,营造一种历史的在场感。“这种历史在场感,不是单一地走进历史的现场,而是更希望在此过程中有所关照和对话。”因此《燕食记》除了有浸润百年历史的一个个虚构场景,还有一个非虚构的线索,便是书中的“我“。

对于“我”,葛亮是非常看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作为历史镜像出现的,他代表着一个今人怎样回望历史的过程。”在葛亮的创作意图中,这个“我”还含有心理的递变,“我”一开始和陈五举探访岭南饮食的过程中,对历史有一些质疑,但随着探访的逐步深入,他后来呈现出和历史同声相和的状态。“我觉得这是我们对于历史应有的态度,就是在不断考察、挖掘的同时,进行反思。”

对于葛亮来说,写《燕食记》背后正是深深埋藏着他的反思。“我们现在面临百年未有的大变局,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态,就是急于想知道我们的未来,但在我看来,这个答案并不在我们触手可见的未来本身,而是在于过去。”他说,每个民族都有自我生长的逻辑,从某种意义来说,这种逻辑有可资借鉴的部分,它往往可以给我们带来很多启发,也可以让我们寻求到答案。

京报读书

编辑:金力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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