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冠童书奖”获得者宋晓杰最新长篇小说《河的对面不是岸》出版

《河的对面不是岸》宋晓杰 著 百花文艺出版社 2023年1月

内容简介

奔腾的大辽河隔开了两座城市，却无法隔开两市居民之间的情谊。在北岸的沿河地带，有一块被称为“河北小街儿”的特殊区域，两市居民散居在一起，过着有滋有味、其乐融融的烟火生活。

盼盼、辰辰、豆瓣儿、二黑子，这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就生活在这里。他们不仅没有受到户籍上归属地的限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域特点反而使他们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在这个“快乐王国”里，他们出生、嬉闹、聚散、悲喜、成长……

作者简介

宋晓杰，生于辽宁盘锦。一级作家。2012—2013年度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已出版各类文集二十余部。曾获第二届冰心散文奖、第六届全国散文诗大奖、首届“紫金·江苏文学期刊——《扬子江》诗刊奖”、辽宁文学奖等。儿童文学作品入选“2010年向全国青少年推荐百种优秀图书”“2016年全国最美绘本”“新浪微博童书榜2016年度十大好书”“2019年桂冠童书”和2020年第一届“公众最喜爱的十本生态环境好书”。作品两次荣获“冰心儿童图书奖”，三次入选“中国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项目”。现供职于辽宁文学院。

精彩书摘

后记：

爱如潮水，不眠不休

东西贯穿的大辽河分开了辽宁的两座城市：河的南岸是营口市，河的北岸是盘锦市。以我的十六岁为分野，此前我是营口人，此后我是盘锦人——原来，营口与盘锦属于同一座城市，盘锦从营口剥离出来是1984年的事。地理区划的变迁并没有像河流的两岸那样让我的情感非此即彼，因为不论居于南岸还是北岸， 它都哺育了我们——只是我们眺望的方向与角度不同而已。除此之外，所谓的南岸与北岸于我而言，还有另外的深意——因此说，在我的眼中，河的对面不是岸。

由于爸爸工作的关系，1970年12月，我们举家冒着严寒，从老家古城子乡搬到了位于大辽河北岸的辽滨苇场场部，我们便也入乡随俗地将那块土地称为“河北小街儿”。于是，我的两岁半至五岁的具体生活和全部认知都在那里，轻轻一唤，它们便款款走来……

那是与我在乡村的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有客运站、粮店、豆腐坊、商店，还有幼儿园和小朋友。更重要的是，窗前有一眼望不尽的大河——它的宽与广让我害怕， 我只能死死抱住妈妈的腿不放。我们怕大河的涛声，更怕河岸密密匝匝的芦苇喧天的响动。尤其是在冬日的傍晚，我们姐弟三人把鼻尖压平在玻璃窗上，眼睛看着黑暗中通向院门的毛毛小道，急切地等待着晚归的爸爸妈妈的身影……不过，它也让我新奇——河面可比奶奶家门前的池塘大多了。每天清晨，我尾随着抱着弟弟的妈妈去河岸边的被服厂。妈妈上班，我和弟弟去幼儿园。妈妈说我记事早。是的！我清楚地记得冬天清晨汽车站进站口的铁栏杆上落满了白雪，记得河边树林里舞着红缨宝剑晨练的男人和他口中呼出的白气，记得被服厂高过我膝盖的木门槛总不能一次就被我成功迈过，更记得幼儿园那扇朝向大河的小窗……小朋友们都睡午觉了，我不睡，“哗啦啦” 奔涌的大河声响让我睡不着。河面上“呜呜”鸣叫的渡轮、大河对岸走动的人……他们都要去哪里？去干什么？

“河对岸就是营口市里了。我们这边，快动迁了！”邻居刘奶奶经常这么说。我还听不懂她的意思，但她每每说起这话都会眼睛放光。我想，那一定是让她开心的事。知晓她是营口人是很久以后的事。（直到去世，她也没回到南岸。）但是，我知道这儿可不是奶奶的村子，全村人大部分都姓宋。河北小街儿上的人不仅姓氏不同，而且还不是同一个城市的。到底怎么知道的，我已经忘记。不过，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跟大大小小的孩子很快打成一片，嬉戏、玩耍、打闹、惹祸，欢声笑语或破涕为笑，都有可能。我们也在南岸、北岸之间跑来跑去。总之，一条大河带给我们无限的恐惧，也带来无尽的快乐，属地的界限根本无法影响我们做任何事情。

但是，第一次踏上河对岸是痛苦而可怖的记忆。河面已经结冰，但还没有冻结实。妈妈顶着寒风，抱着我，不知跌了多少跤，耳边响着“咔嚓咔嚓”的冰裂之声……当妈妈满头大汗地冲进医院时，医生说，再晚一会儿说不定这孩子就危险了。让我危在旦夕的肠梗阻解决了，但更大的危险接踵而至——我患上了急性黄疸型肝炎。河北小街儿有位在营口市某医院工作的李医生， 每天下班后用自己的棉袄裹紧玻璃吊瓶，到我家为我输液。记不得是过了一个月还是多久，靠药物的治疗和他的坚持，我才康复。春天来了，河面上的摆渡船通行了，我们去河对岸的动物园、照相馆、公园、饭店……那些经历，都是对我们清汤寡水的童年的犒赏。那时，我们并不富裕，用妈妈的话说，“全部家当就是三个孩子”。但从河北小街儿搬走后，我们把房子给了刘奶奶，没要一分钱。妈妈说，刘奶奶的孙子长大了，急需。弯向河边的林间空地可以种菜，河边可以放鸭子，妈妈也告诉了刘奶奶。

曾经，我以为家搬走了，留下的只有记忆。其实并不是。有一年妈妈过生日，忘记是谁提议去河北小街儿的老房子看看。进屋抬头的一瞬，我们都呆住了！迎面墙壁上，用奖状改成的玻璃相框里，我们的全家福依然“站”在那里，每个人涂着红色水彩的嘴唇……

每逢节假日，爸爸妈妈时常说：“去河北小街儿看看？”没有任何目的，单纯得只想随便走走看看。我会立刻掉转车头，直奔向海大道，到河北小街儿逛逛。“辽营渔××号”船还斜斜地泊在岸边，斑驳的古船是旧时光的索引，借此我们指指点点说说过去；或者干脆到南岸的河堤上走走，遇到年长的人聊几句“从前”。历史的变迁，时代的发展，都能从大河两岸清晰地看到。落日熔金，微微动荡的河水无言，却说出了许多。而我，只能写下无用的诗句，安抚翻涌的心潮：渡船已入船坞，稀疏的芦苇轻摇/刚好配得上下沉的日落/风吹浪涌，微微倾动/多像一头幼兽，小心地/舔着旧伤口。

大河奔流心底，湿润、灌溉、沉湎，直至我们像渴水的鱼。无可替代的大“水”啊，是我们终生无法“渡过”的生命之河——因为，它没有岸。于是，我用一本书和漫长的余生，把它深深地铭记，并赋予了崭新的意义……

——摘自《河的对面不是岸》，宋晓杰著，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