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10-26 11:05
90后导演魏书钧的第三部电影长片《河边的错误》改编自余华1988年发表的同名先锋小说,用一起涉及到4个人死亡的杀人案,展现了一个疯狂、非理性和荒诞交织的影像世界。
影片开始用字幕引用了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加缪的戏剧《卡利古拉》中的一段话:“人理解不了命运,因此,我装扮成了命运。”这段话是整部电影主题的注脚。
故事发生在1995年“万宁县”一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里,一个名叫幺四婆婆的老太太在河边被人用刀割了右侧颈部而亡,朱一龙饰演的刑警队队长马哲奉命破案。犯罪嫌疑人很快指向了被幺四婆婆收养的疯子身上,但马哲却没有在这个人身上找到合理的犯罪动机。在村民的眼中,疯子绝对不会杀人,他性情温顺,平常就是无事到处瞎转悠。表情呆滞木讷的疯子,在整部影片中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低智的行为让马哲把目标开始转向了别人,由此间接导致了有婚外情的男诗人和有“异装癖”的男理发师的死亡。
显然,理解“疯子”是看懂整部电影的关键。跟传统警匪片中的杀人犯不同,疯子看似人畜无害的行为,让人无法将他跟杀人犯联系在一起。但随着马哲调查的深入,整个犯罪过程就清晰了起来。疯子杀了有受虐癖好的幺四婆婆,但他为何要杀她,影片没有提供答案;疯子也杀了最先发现幺四婆婆尸体的小孩,这同样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如果说刑警马哲代表的是理性和讲究逻辑推理的一方,那么疯子的行为则代表了随机、非理性、疯狂的一方。疯子的杀人动机,是整部影片的留白之处,也给观众留下了猜想的空间。
要说命运的荒诞,无疑是片中诗人和理发师的死亡。如果他们当晚没有去河边,或者马哲的调查一开始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疯子身上,那么,他们“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不会曝光,在小镇人世俗的目光审视下,他们就像是两个献祭者,被“人理解不了的命运”卷入漩涡,白白丢掉了性命。
尼采在《善恶的彼岸》中写道:“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这段话用在马哲身上也很合适。如果说影片前半部分是马哲在调查疯子,那么,影片下半部分,马哲在行为上却陷入了疯狂状态,他成了一个“疯子”,而那个在小酒馆里发出飕飕冷笑的疯子,却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捕猎者,用马哲的话说,“他想让我杀他是计划好的。”马哲开了四枪“杀”了疯子,但警察局长第二天让他打开弹匣时,子弹却一颗没少。显然,他已经陷入了臆想状态。
影片用大量细节构建了一个充满荒诞、疯狂而非理性的社会场景,比如马哲和妻子被告知,尚未出世的孩子有十分之一可能患上“基因突变”的疾病;马哲记得自己以前在云南获过三等功,但却被当年的战友和妻子否定了。此外,河面上突然落下的大雨,工人在接过电影院的广告大字时失手砸在地上,这些细节都暗示了这个世界的不可控性。而装有案件照片的放映机突然着火,更让人联想到“影像真实和客观真实”的哲学探讨。
相比魏书钧之前的《野马分鬃》和《永安镇故事集》,《河边的错误》因为有了余华小说的底子,作品无论是在主题开掘还是对于人物命运的刻画上,都上了一个档次,这也说明了一部优秀的小说对于电影的成功有多重要。该片公映5天收获了1.33亿元的票房,着实给前阵子“多部国产文艺片票房集体折戟”的窘境找回了不少面子。影片的豆瓣评分也高达7.6分,口碑相当不错。
有点巧合的是,一个半月前,魏书钧的《永安镇故事集》公映后,最终只收获了320万元的票房。一对比,两部文艺片票房上的巨大反差,似乎也印证了《河边的错误》中透露出来的荒诞主题:生活和命运是不可理解和预测的。幸运的是,这次命运之神站在了《河边的错误》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