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煤油灯
北京日报客户端 | 作者 杨密山

2024-01-17 16:41 语音播报

时事

妈去世多年,她生前使用的一盏煤油灯一直保留在我的身边。每见这盏灯,妈的形象更分明。

那是一盏极普通的煤油灯——灯盖儿,油罐儿和灯座组成的陶瓷品。

在那贫穷的年代,我家是十多口人的三代人之家,老的老,小的小。生活的重担全落在爹和妈的肩上。妈更是含辛茹苦,任劳任怨,白天到队里干活儿,挣些工分,晚上就点亮这盏煤油灯,屋里屋外忙家务。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多少个深夜,我一觉醒来,看见稳座在窗台上的这盏煤油灯,灯光摇曳,暗淡灰黄,一闪一闪地映照在妈那布满仓桑的脸上。陪伴她的还有个草杆儿编的针线筐箩。她那一丝不苟的神情,捻线穿针的动作总在我的眼前掠过。缝缝连连,拆拆补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些个夜晚,我不止一次地看见,在这盏煤油灯下,妈一边做针线,一边哼着,酷似小曲儿,确是哭泣,泪花挂满脸颊。我心疼地问妈:“你怎么又哭了?”妈总是说:“小孩子家懂个啥!”时光流逝,看着煤油灯我也渐渐长大,慢慢地我才知道,妈的泪流是因为啥。

原来她是一个苦命的人。妈五岁时姥姥就死了,后来又有了个后娘,没过几年,后娘也离开人世。妈和姥爷,舅舅相依为命,苦煞岁月。烧火做饭,缝缝补补全靠她。妈还亲手抚养了两岁就失去娘的叔伯舅。妈一天书也没念过,17岁就出嫁到了现在的我们家,继续过着缺东少西的苦日子。回想这些,妈哪能不伤心?怎么会不落泪?

寒冬的一天,煤油灯点亮的时候,还是婴儿的小弟在妈的怀中吃奶,我和哥出于对弟的喜爱,端着那盏煤油灯好奇地观看弟的顶子(头发的旋窝)。不料弟的小手一划拉,盖儿掉,油洒,灯落地,灯座摔个粉碎。

我和哥挨了妈一顿数落。第二天,妈用石灰麻刀混合泥精心捏了个灯座,攥在手中沉甸甸的,简直就是个泥疙瘩。就是这样的一盏灯,妈也倍加呵护;灯光暗了,她及时填油;灯芯枯了,她马上更新,灯身脏了,她擦了又擦……

当今人们用电灯照明,方便、环保又透亮,煤油灯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但陪伴妈妈操劳一生的那盏煤油灯在我的心中长明,诠释着妈妈的伟大,照耀着我的人生。

一件侥幸的事

一九七五年,我所在的连队在辽宁盘锦执行军农生产任务。为了兑现水稻总产达八十万斤,奖励《列宁选集》的承诺,一天首长派我去外地购买《列宁选集》,给各排发奖。这可是政治任务,在那个年代完成这样的任务是多么自豪!

我抱着坚决完成任务的决心,乘车、船先后到海城县,营口市的新华书店购书,结果都没买到。我有些心灰意冷,情绪低落。

在回连队的火车上,一位军官模样的军人听了我的情况后关切地说:“你完不成首长交给的任务,首长又派别人去完成了,首长怎么看你?你还是到大点儿的城市看看吧。”他的话启发和鼓舞了我。我再下决心,买不到书不回连队,又换车来到了沈阳市。

我找到一家新华书店。刚一进门,柜台内一中年男子冲我热情地直打招呼:“小张啥时来的?”我一愣神儿,立刻反映过来:他认错人了。我也不知道啥时来了机敏,忙回答:“刚下火车”。“高医助没来吗?”“没来,他出差了。”我顺水推舟。“干啥来了?”“买《列宁选集》。”“要多少?”“四套。”

这位男子在书架的上下翻了翻说:“不巧,只剩一套了。你等着,我到库房看看领导留的机动书还有没有。”当时的我即激动又紧张,心要跳出来似的。不大一会儿,他肩上扛着一捆,手里提着一捆来到前台说:“还好,我请示了领导,这四套先给你。”我赶忙搭茬儿:“太谢谢你了!”“嗐,客气啥,谁跟谁呀!”接着他麻利地将四套书打了两包。我紧忙付了款说:“我还得到别处办事,今天必须往回赶。”“那我送你。”我担心露了马脚,忙说:“不了,你忙。”

说话间他还是扛起了一捆,我也慌忙扛起另一捆,疾步出店门坐上了公交车。他向我喊:“给高医助问好!有事再来啊!”我急回话:“好咧,你回吧!”车开了,慌张的我平静了许多,但浑身已是汗津津的了。归队的车上,我庆幸我的侥幸,但也有几分后怕,那书可是领导掌控的指标啊!

一到连队,当我把方方正正,精装版本的四套《列宁选集》呈献在首长面前时,首长高兴得不得了,到处夸我“有本领,能办事。”可我在欣慰的同时,心里总有个疙瘩,感觉有些对不住书店的那位男子。

直到现在,那位热心人贵姓?醒悟了没有?我不得而知。

那个深刻的教训

六年的部队生活,遇事多多,那一声沉闷的枪声却成为我记忆的永恒。

那是1974年腊月十三日,陕南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我所在连队的全体指战员,在一个山坡山实施第三练习(卧姿、跪姿、立姿)实弹射击。作为连队文书的我负责记录成绩。

中午,全体指战员战地野餐后,组织送饭的炊事人员实施实弹射击。一副班长使用苏式冲锋枪,射击9发子弹。要求三次点射(每次射出2发子弹),三次单射,共击发6次。结果他把其中的一次点射打成单射,枪膛剩余一发子弹。

正当我全神贯注地接听验靶坑报告成绩的电话,战友们兴高采烈的围看黑板上公布的射击成绩的时候,“扑通”一声,我和战友们惊呆了,两个战友倒下了。

我正愣神儿间,就看见黑板后斜坡上的一支枪口冒着蓝烟,黑板出现一个穿孔。“枪走火了!”谁大喊一声。

倒下的战友,一位双手抠地发出惨痛的吭哧声;一位抱住连长的腿,吃力的说“连长,求你照顾我妈,80多了。”卫生员急忙将仅有的两只急救包分别塞入伤口,战友们背起伤员向山下冲去,坐上运石料的汽车来到卫生队。子弹穿过心脏的战友,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牺牲了。烈士的遗体安放在营区的山坡上。子弹穿过肺部的战友,经抢救,保住了性命,成为甲级二等残废。

那几日,整个营区被悲痛和沉寂所笼罩,老兵消沉了,新兵想家了,操场上热烈的场面没有了,伙房的饭菜顿顿剩下许多……

伤亡战友的家属被接到部队,处理善后工作。干部们在做反思检讨,总结血的教训。造成伤亡事故的所有责任人受到了相应的处分。视察打靶的副营长在靶场开枪打鸟,首先违犯靶场纪律,行政记大过。指挥打靶的副连长验枪马虎,只看弹夹,没叫射击者拉枪击,致使上枪膛的一颗子弹留下祸根,行政严重警告。实射的副班长违反射击操作做程序,制成祸源,遣送回家。造成枪走火的击发者违反护理枪支规章,枪口对人击发,直接致祸,遣送回家。

那一声沉闷的枪声,给我们留下的不仅是让人头皮发麻,心有余悸的惨痛和悲哀,更重要的是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世上不结无因的果,忽略事物的本质联系,忽略事物发展过程的环节就会酿成恶果。


编辑:康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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