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遇见孔夫子：从哲学视角探源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杨家毅 著 北京人民出版社

众所周知，孔夫子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但马克思是哪种文化的代表呢？这个问题还真不好简单回答。马克思本来是犹太人，出生在普鲁士，但后来一直流亡在英国，而且终其一生，都没有国籍。他是普鲁士或德国文化的代表？是英国文化的代表？是欧洲文化的代表？抑或是整个西方文化的代表？似乎可以说，但实际又很难说。如果说他是西方文化的代表，恐怕西方人不大会认。在他们看来，马克思的学说只是西方文化的流派之一，如果说其是代表甚至唯一的最重要的代表，恐怕就不会认了。至于中国人，那就更不会认了，因为在今日中国，“西方”是一个特定的概念，岂能让马克思与“西方”搅在一起？那马克思是全世界文化的代表？我们中国人或许能认，但他祖居的欧洲认不认？不好说。所以，马克思到底是何方文化的代表？存疑吧。

当然，无论他们的地位、归属、代表如何，马克思、恩格斯的学说毕竟是一种影响了世界和中国的思想。而孔夫子的思想，虽然命运多变甚至多舛，但还应该认为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最重要代表，至少是最重要的代表之一。所以，从近代以来，尤其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演化过程中，两者是时常要碰面的，因而就必然有一个两者怎么相处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不仅迅速得到传播，而且深刻地改变了中国。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之初，正值新文化运动时期，学习传播新思想成为潮流。除了马克思主义，还有自由主义、改良主义、无政府主义、空想社会主义、基尔特社会主义等。一批先进知识分子认为，只有马克思主义才为中华民族的解放指出了方向，提供了切实可行的方案。所以，中国共产党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又把它作为指导思想。历经百年长途跋涉，终于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

诚如杨家毅之书所问，为什么产生于西方的马克思主义，在西欧、北美没有取得成功，反而在儒家思想占主导地位的古老中国迅速得到传播？这个问题很大，也很艰深，回答起来很复杂、不容易。但至少有一点，马克思主义与中国文化包括传统文化有契合之处。国内外越来越多的学者已经逐渐认识到，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确实有不少契合的地方，这是中国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的一个重要原因。

杨家毅的新著《马克思遇见孔夫子：从哲学视角探源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在系统梳理前人有关论述的基础上，从哲学的视角，对两大思想体系的相通性进行了系统论述，提出了不少见解，值得我们一读。

浏览书稿，我感觉此书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具有鲜明的政治性，服务现实。2023年10月7日至8日，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最重要的成果就是首次提出了习近平文化思想。学习宣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是当前和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的重要课题。2023年6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强调要深刻把握中华文明的突出特性。他指出，在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深厚基础上开辟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是必由之路。这种“结合”的前提是彼此契合，“结合”的结果是互相成就，“结合”筑牢了道路根基，“结合”打开了创新空间，“结合”巩固了文化主体性。

那么，两大思想体系有哪些相通或契合之处呢？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华文明具有突出的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其中，“天下为公、讲信修睦的社会追求与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的理想信念相通，民为邦本、为政以德的治理思想与人民至上的政治观念相融，革故鼎新、自强不息的担当与共产党人的革命精神相合。马克思主义从社会关系的角度把握人的本质，中华文化也把人安放在家国天下之中，都反对把人看作孤立的个体。”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指示，为研究马克思与孔夫子的相通性问题指明了方向。

“第二个结合”是又一次的思想解放，使我们能够在更广阔的文化空间中，充分运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宝贵资源，探索面向未来的理论和制度创新。

《马克思遇见孔夫子：从哲学视角探源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讨论的主题就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问题，是“第二个结合”的前提性问题，也是学习宣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要弄明白的重要课题。马克思主义同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优秀历史文化和广大人民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念是融通的。所以，本书以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通性”研究为切入点，为深刻领会“第二个结合”的精神实质，深入学习宣传贯彻习近平文化思想，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进行了一次有益尝试。

第二，具有较强的学理性，深入系统。本书坚持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综合马克思主义理论、历史学（主要是思想史）、考古学、古文学、海外中国学等学科，通过运用多学科知识、理论、方法，使得本书论述有根基，很扎实。

马克思主义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说到底是两种哲学思想。谈到二者的相通性，只有从哲学的层面上研究，才能解决根本问题。作者以哲学的视角，从“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革命观”“人性论”“历史创造论”“人类的未来”7个方面，对两大思想体系的相通性进行阐释，应该说抓住了问题的要害。这7个方面都是哲学领域的重要问题，通过对比研究，从学理上就两大思想体系相通性做了比较系统的梳理。

本书的论证都尽量从原著原典上去找答案，也就是要搞清楚马克思、恩格斯到底是怎样说的，孔夫子等先哲们到底是怎样说的。所以本书的引文都来自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典。用原典对比研究，而不是引用二手材料，从而纠正了一些认识误区，例如马克思关于共产主义的学说，过去主要从经济学、社会学角度阐释，而从哲学视角去理解和阐释不够。又例如儒家思想中蕴含的革命精神，过去也重视不够。本书尽量弥补了这些不足。

第三，具有较强的启发性，引人思考。通过深入探究马克思主义与儒家文化的相通性，可以更好地理解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和发展的历史脉络，从而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进程。这有助于使马克思主义更加贴近中国实际，更好地指导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而儒家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具有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底蕴。通过将其与马克思主义进行哲学层面的比较和对话，可以深化对儒家文化的理解，挖掘其内在的价值和意义，促进儒家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一本书的价值不仅在于告诉了读者知识，还在于促进人们去思考。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相通性，是偶然的还是存在一定必然性？我在《马克思恩格斯怎样看中国》一书中，系统梳理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中国的论述。毫无疑问，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中国文化是比较了解的。马克思阅读了不少关于中国的图书，而且留下了笔记。因此，马克思本人的思想是受到过中国哲学思想一定影响的。

（作者为中共党史学会副会长、原中央党史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