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音乐文化发达，但未存正史，不见对西夏音乐用乐情况的记载。“西夏乐器是研究西夏文化的重要分支，在中国音乐发展史中占有重要位置。”南京艺术学院副教授刘文荣从事音乐图像学、音乐考古学等研究，自2014年起对今存西夏乐器文献与图像进行整理及梳理研究，经过十余年田野调查、资料收集将研究成果进一步完善，写作了西夏音乐方面研究的第一部专著《西夏乐器研究》，为西夏音乐断代史、西夏学等研究作出新的贡献。

西夏音乐研究薄弱滞后

公元11至13世纪，中国西北地区一个名为党项羌的民族建立政权，因地处西北，中原宋朝称其为“西夏”。党项人积极吸收汉族文明，凭借宜农宜牧的自然条件，创造了独具特色的西夏文化。

20世纪初，黑水城遗址发现大量西夏文献文物，开启了西夏学研究；20世纪70年代后期，西夏学研究逐渐呈现蓬勃发展的良好局面，但西夏音乐并未引起学界重视；80年代，孙星群率先发起对西夏音乐的专门研究，发表《西夏音乐试探》等文章具有重要开拓意义；90年代起，越来越多的学者加入西夏学研究队伍，取得了突破性成果。21世纪以来西夏学研究更是发展迅猛，遗憾的是，音乐学界对西夏音乐一直没有给予足够重视，西夏音乐的研究仍处于较为薄弱且滞后的状态。

“相较于西夏学其他方面，西夏音乐研究仍较为薄弱，研究人员、研究成果较少。”刘文荣说，西夏雄踞西北，包括今宁夏大部、陕西北部、甘肃西部以及内蒙古、青海部分地区。音乐研究需要实际的田野调查，而地处中原、东部、南部的学者，又有些视野不及，导致对同时代的北宋南宋音乐研究远远大于辽、西夏的研究。

甘肃天水人刘文荣长期从事敦煌音乐研究，勘查敦煌壁画，整理藏经洞文献时发现，在敦煌西夏时期有大量音乐图像，其中部分乐器形制特点突出，具有明显的时代标识性。“这些乐器名称是否与敦煌壁画前期乐器的相同，为什么在西夏时期有着如此的表现，它们在西夏的名称是什么呢，又有着怎样的文化表现……”带着一连串问题，刘文荣开始查找西夏时期有关资料。

【瓜州东千佛洞西夏第7窟《涅槃变》中的《乐舞图》（局部）

西夏音乐源远流长，早期党项人的乐器有琵琶、竹笛。竹笛，由羌人发明，所奏乐曲婉转悠扬，扣人心弦。拓跋思恭时，唐僖宗赐给节度使“鼓乐”，党项人开始接受中原音乐。“神秘的西夏在音乐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刘文荣系统梳理传世文献中的西夏音乐部分，拜访宁夏大学西夏学研究院，以访学的形式请教西夏学专家。2014年，他参加“黑水城与西夏学学术论坛”开始发表西夏音乐相关论文。

西夏文是首要难关

西夏创制了自己独特的文字，而西夏文是研究西夏音乐的首要难关。2015年，刘文荣考取宁夏大学西夏学研究院举办的西夏语研修班，决心系统学习西夏文。

研修班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史金波和宁夏大学西夏学研究院的专家讲授，内容包括西夏文字的结构和特点、西夏语的语音和词汇、西夏语的词类、西夏文字的辨识与解读、夏译汉籍的文字学价值、西夏文语法的若干问题等。“西夏文一度成为死文字，皮占文为方块的表意文字，仿汉文而制，学习起来相对容易，但要结合西夏文献中的具体表现，将个体字融汇于文献中也有难度。”刘文荣借助西夏文文献语典辅助研究西夏音乐文献。

出土的西夏文献，是认识中国古代音乐极为重要的窗口。文献中的乐器记述内容，对研究古代乐器的形制、乐器的发展与流变、乐器文化的交流，以及音乐生活、音乐发展状况等均具有重要意义。“材料决定研究结论。大量的西夏文献文物出土涉及乐器领域，这是中国古代音乐史研究的万幸。”刘文荣对出土的西夏社会文书、传世文献，及宋元明史籍、笔记中所载西夏乐器史料进行系统梳理、辨析、甄别，挖掘西夏乐器图像，结合乐器考古等展开研究。

与此同时，他考察西夏音乐在中国音乐史中的地位，以及西夏对中国传统音乐发展的传承、贡献与影响，写作《西夏乐器研究》一书为西夏乐器以及宋夏音乐文化关系的研究带来新思路。该书对深入拓展研究中古音乐文化历史以及民族音乐文化交流具有重要意义。

以发音原理为依据分类

在中国传统乐器分类法中，较为普遍的有四分法，即“吹、拉、弹、打”，将乐器分为吹奏乐器、拉弦乐器、弹弦乐器以及打击乐器。传世文献中的乐志记载乐器也有“雅、胡、俗”的分类法，“雅”多为“朝廷所用”，“俗”即“民间用之”，“胡”泛指“外来之乐”。

“传统的‘吹、拉、弹、打’四分类法和史籍乐志中的‘雅、胡、俗’三分类法对于西夏乐器的分类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刘文荣以发声方法为依据，将西夏乐器分为弦鸣乐器、膜鸣乐器、体鸣乐器和气鸣乐器。弦鸣乐器指有张力的弦振动发音的乐器，膜鸣乐器指有张力的皮膜振动发音的乐器，体鸣乐器指固体自身受击奏之后振动发音的乐器，气鸣乐器指管腔体空气柱振动发音的乐器。此分类法虽然不能完全切合中国传统乐器分类，但以发音原理为核心对乐器进行界定，为乐器分类提供了更为科学的依据。

2016年，在西夏学、民族学研究学者陈育宁的鼓励叮嘱下，刘文荣开始复原制作弦鸣乐器、膜鸣乐器、体鸣乐器等一系列西夏乐器。他复原制作的西夏乐器参与到相关音乐会演出，比如，在上海音乐学院举办的“丝路之乐·唐韵回响”音乐会中，他复原制作的毛员鼓、都昙鼓、楷鼓、翔鼓等8件乐器参与演出。

在对西夏乐器的研究中，刘文荣掌握大量西夏音乐相关资料，并计划以此为基础，梳理详实的西夏音乐史，探讨西夏音乐史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中的地位，以及在同时间段与周边辽宋金的关系史，希望进一步丰富中国古代音乐史中来自西夏音乐文化艺术所取得的巨大成就。

卢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