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醋代酒

余天戒饮酒，漫说茅台五粮液，便是瑶池王母宴上琼浆玉液，也无福消受。每坐酒桌，深羡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开怀畅饮、半醉半醒，乃至“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然枯坐如痴牛呆汉，亦心有不甘。遂“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扬杯与人干茶水、干果汁、干酸奶、干苏打水、干矿泉水……偶有不屑与余碰杯者，亦无视其不屑与轻蔑。既不冷落无趣，又无性命之忧，何乐而不为？其中值得一记者，唯以醋代酒。若干年前，席间流行饮保健醋，酸中带甜，不含酒精。一日傍晚，两位仁兄来约餐叙，虽有海量却皆自驾车来，彼时尚未有代驾行业。故三人皆无饮酒之需，席间何饮？余提议，以醋代酒，畅饮如何？二兄慨然允诺。当即唤店家取三瓶保健醋来，满斟满饮。甫一入口，酸爽畅快，继而食管为之一热，落胃后渐觉热浪翻滚。待三瓶饮罢，但觉周身毛孔开张，微微汗出，并无其他不适。此吾大半生唯一一次与人平等对饮，尊严而自信，不可不记。

臭味相投

世上味道几多？有“酸甜苦辣咸”五味之说，有“酸甜苦辣咸涩麻”七味之论，亦有“酸甜苦辣咸涩麻香臭”之谈，不一而足。诸味杂陈之中，或许臭味最迥异于他者。臭出地方特色者不乏其味：柳州螺狮粉、长沙臭豆腐、北京臭腐乳、徽州臭鳜鱼 、绍兴霉千张、泰国冷冻榴莲肉、秋日满地银杏果……甜臭有之，咸臭居多，各守其臭，臭臭与共。以上种种，皆为嗜食者说“闻着臭，吃着香”。在下味蕾中“臭点”偏低，多不胜其臭，无福消受。

余平生所遇最臭一次，竟是有人请吃“臭皮猪”。记不清是潮汕吃法抑或宝岛吃法，总之是将猪肉发酵，加黄豆烹煮而成。当其时也，满堂酸臭无比。初以为房间空气污浊所致，虽门窗打开，臭味亦不稍减。待汤菜“臭皮猪”上桌，方知是此尤物作怪。主人盛情难却，碗碗相劝，遂屏气停息，侧首食之。脑海中浮现出刘宝瑞单口相声《珍珠翡翠白玉汤》来，噫，原来生活中果有此类奇味，满席宾客臭味相投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