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新凉一扇风
2025-02-06 12:50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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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天高云淡,自然美景令观者动容,生命之秋感怀绵长,值得品味。在此,分享一篇旧作(下文完成于2017年),让我们一起欣欣然走进塞北的秋天。

立秋了,尽管闰六月,此刻还在伏天,关了门窗的屋里依然闷热,但秋的况味已分明,一日强过一日的分明。这分明体现在风中,风中有了薄凉,不再是盛夏的热风。

塞北昼夜温差10多度,衣服时厚时薄地增减,夜里也能睡个好觉了。

“乳鸦啼散玉屏空,一枕新凉一扇风。睡醒秋声无觅处,满阶梧桐月明中。”

宋代诗人刘翰赋《立秋》一首,诗境之“凉”,把秋夜描述得恰恰好。

俗话说:“早立秋凉飕飕,晚立秋热死牛”。立秋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一个节气,太阳到达黄经135度,天气由热转凉。丁酉年(2017年)立秋日为农历闰六月十六下午3时40分,属于“晚立秋”,意味着天气还要热一阵儿。不过,当日傍晚,秋的信息就随着阵雨“唰啦啦”地来了。随后几天,雷阵雨频频,柏油路湿湿的、亮亮的,空气中透着凉意。路边,一嘟噜一嘟噜淡黄的槐花挂在枝头,悠然地迎接秋的光阴。有阳光时,树荫浓了、重了,几乎铺了半条街……街面上弥漫着一种安静的、温馨的、让人怀旧的气氛,一种与盛夏的灼热、躁动完全不同的感觉。

古籍《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记载:“初候,凉风至;二候,白露降;三候,寒蝉鸣。”万物由盛转衰,夏花凋零,冷雨凝霜,寒蝉声凄……自古逢秋悲寂寥,一个“秋”字,引发多少文人骚客满腹愁怨。

“悲秋”之情,如果对体验着丰收喜悦的农民谈起,他们会吃惊得瞪大眼睛:“忙得脚底朝天,谁有时间胡思乱想?再说了,春种夏锄累个贼死,不就盼着秋收吗?除非大灾颗粒无收……”实话道出秋的真谛。先人为了庆祝立秋,创下“晒秋、贴秋膘、啃秋、食秋桃”等习俗。白晃晃火辣辣的阳光下,在场面上、院子里、屋顶上,五颜六色的粮食和豆粒装在筐里、笸箩里成排晾晒,何等夺目!吃着熟透香甜的瓜果,又是多么快乐的享受!

我出生在坝上,记忆中,立秋后的景象很美,山川大地黄绿相间,绿的是树林、草地和晚熟的庄稼,那是多种多样的绿,苍绿、灰绿、葱绿……黄的是熟了的麦田。开镰了,小麦熟一片收割一片,赶在农历七月十五吃新麦面烙饼。割麦的人饿了,摘几个麦穗,在手心里揉碎,轻轻吹去麦芒和麦皮,把饱满的麦粒丢进嘴里细嚼,有新鲜的香味……最后一茬云豆角依然鲜嫩,蚕豆角的皮渐黑或黑中夹绿。摘豆角往往选择下午4点以后,上午有露水,豆蔓脆嫩,容易碰折。下午经阳光曝晒,茎蔓已柔韧,摘豆角既不用趟露水,又不担心稍不小心碰断豆蔓,也不用怕太早了日头晒、太晚了蚊虫叮。在阔朗的天地间,嗅着带着甜味的豆花香,摘下扁扁的云豆角或胖鼓鼓的蚕豆角,是一个惬意的活儿。儿时,家穷,没什么好吃的,特别是夏秋之季,青黄不接,粮食已靠赊借,新鲜的豆角吃稀罕,也能省一些主食。嫁到城里的大姐回家,父亲总是没说几句话,就提着篮子到地里摘豆角,顺便还“骟”半篮新土豆,一块熬着或焖着吃。倭瓜也熟了,长长的瓜秧上结着大大小小的瓜,还有一两朵晚开的瓜花,喇叭状的黄色花冠包着晶莹的露水……北方初秋吃“新”理同南方的“啃秋”,怀着几分新鲜几分欣喜几分满足。

春华秋实,收获之际,喜悦不言而喻。

即使一介文人,当他满载而归时,面对潇潇暮雨洒清秋,也不会有太多的伤感。悲秋,悲的不仅仅是生之短促无常,更多的悲情来自无所收获。只因“万事销身外,生涯在镜中”,才有了“唯将两鬓雪,明日对秋风”的黯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是一种自信、平衡,也是一种超脱。处在人生的秋天,依然所获不丰的我,终于懂了少年时记住的经典名句。

立秋前一天,我在坝上参加采风活动。这里海坝高,气温低,街上行人长袖长裤,早已进入秋天。宾馆门前有湖,湖中种着荷花,半绿半残的荷叶翻卷,数朵粉红色荷花瘦骨伶仃地支棱着,在晨风中瑟瑟发抖,有的尚含苞就露出萎顿的样子,没有绽放的时间了,很快将香消玉殒……虽贵为花中君子,但不耐寒凉啊!临水观荷,心中多了清冷和寂寥。

如这荷花一样,没有尽情绽放的人生,或许也是因为气候不宜、水土不服吧!

一个善良义气的老兄,年少时就喜欢舞文弄墨,才情广受盛赞。数十年过去,几度与命运相搏,六旬的他依然回归默默笔耕,喝多酒当众哭泣,没有几人能理解他内心深藏的苦痛。他沮丧地对我说:“老哥这辈子就这样了……”

意外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当年,他激情满怀,讲课精彩,听者赞不绝口,数十年记忆犹新。且写得一手好文章,吹拉弹唱皆在行,研究红学颇有心得……后来,他从管理岗位退休。前几天,给他寄去一本我的散文集,没想到他打来电话,说我的集子写得不错,看了两遍,自己也想写点什么,但写不出来,“脑子坏了……”年华老去的老师深深叹息。

放下电话,想起鸳鸯湖上没有来得及绽放的荷花。不过,我很快意识到自己陷入误区。因为这世俗的误区,老兄不能轻松,老师难以释怀。

实际上,生活并非一树花开,绿叶葱郁同样是生命的繁茂。只要认认真真活过,只要努力生长过,即使不开花又何妨?瑟瑟寒风中,鸳鸯湖的荷花毕竟活出了属于自己的姿态,风情独特。再说,在坝上高原,即使荷花难以尽情绽放,格桑花却开得姹紫嫣红,向日葵如火如荼……漫山遍坡还开着一种粉白色的小花,一朵朵,一簇簇,在风中摇曳。此花盛开即枯,但不凋零,虽死犹生。因为这永远的盛开,成为抢手的纪念品,游客们把它编成花环,戴在头上,或带回城市,插在瓶里,装饰生活,日复一日感受不枯竭的生命气息……这种花的名字叫“干枝梅”。

采风的队伍中,有一个皓首白眉的古稀老人,精神矍铄,拿着价值不菲的相机,一刻不停地拍照,抢抓的镜头很到位,好多年轻人以信任的主动请他拍照。后来得知,近二三年,他自驾游走遍大半个中国,车上拉着比他小一岁的老伴……谈起旅途遇险,老人一脸豪迈。他说:“见识的人和事太多了,土豆有50多种吃法,你们知道吗?”吃土豆长大的晚辈们纷纷摇头说:“不知道!”

立秋没出“伏”,还有“秋老虎”的炎热,被称为“小阳春”。人生同理,也有晚霞灿烂的日子。我的老兄和老师想做的事,现在做并不晚。况且,平凡即生活本质,活出真性情,活得平安健康,就是天道。老兄把酒聚友,老师含饴弄孙,已经品尝到了生命的欢快。错过荷花的花期,不意味错过了格桑花的花季。像“干枝梅”一样绽放,同样是极致的生命之美。

采风归来的途中,隔着车窗,我被美得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云空,深深震撼了——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蓝得透明的底色,布满大朵、大堆、大片的白云,千姿百态。那蓝像冻结的河流,像浮着冰块的湖泊、海洋;那白如高耸入云的雪峰、沉睡恒古的冰川、怒涛翻卷的巨浪……奇幻诡异,气象万千,美得无与伦比!仿佛立体多维画,天空有了纵深度,浩阔渺远,人也失去真实感,灵魂如一片云,轻盈地游浮在云层之间。天宇下,苍碧明黄,色泽鲜丽,缓坡,丘陵,原野……林木、庄稼、草地……难以数计的风电塔柱顶天立地矗立着,旋转的巨大风叶、特立独行的动感和气势,气势磅礴,惊心动魄!

面对壮阔之景,胸怀畅快至极,只有一个想法:活着,真好!

立秋到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最美的天空和大地。


作者:

杨秀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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