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的车市依然热闹，2025年的车企却有些“不务正业”。此前，长安汽车在回复投资者提问时表示，公司将全力推进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等前瞻布局，完善海陆空立体交通出行新生态。长安汽车远非个例。当前，伴随低空经济、具身智能相关政策的接连出台，从传统车企到新势力车企，从自主品牌到跨国车企，越来越多车企开始“掘金”新产业，给智能汽车“插上翅膀”、“安上四肢”，挖掘汽车智能化新机遇。

汽车“起飞”初见成效

从作为“新增长引擎”首次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到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发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再到多个地方政府出台低空经济发展相关政策、国家发展改革委设立低空经济发展司，“低空经济”俨然成为2024年最热门的领域之一。实际上，在低空经济大火之前，作为其重要载体之一的飞行汽车便已深受汽车产业关注。如今，已有部分车企完成公开演示飞行，并投建飞行汽车制造工厂，加速飞行汽车商业化步伐。

早在2017年，吉利汽车便收购了全球首家飞行汽车企业美国太力公司。彼时，吉利计划于2019年量产全球首款飞行汽车，2025年量产全球首辆垂直起降的飞行汽车。2024年10月，吉利旗下沃飞长空首款自研飞行汽车AE200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验证机完成公开演示飞行。根据规划，沃飞长空计划在2025年全面铺开AE200的符合性验证，预计在2026年完成型号合格证（TC）取证，加快产品落地进度。在生产制造方面，沃飞长空全球总部已顺利动工，预计在2026～2030年间，同步开展低空出行试点运营。

2023年6月，广汽集团便在2023广汽科技日上首次亮相GOVE分体式飞行汽车。去年12月，广汽正式发布全新飞行汽车品牌“高域/GOVY”，并发布该品牌首款产品AirJet。据介绍，GOVY AirJet采用集成效率高达82％的碳纤维高安全电池包及高密度电源系统，最大飞行速度可达250km/h，还可支持30分钟快速补能。此外，GOVY AirJet打造了全链路冗余、高度智能化的全空间无人飞行体系，可实现一键式无人飞行。根据规划，高域将在2025年启动飞行汽车产品的适航认证，同时布局生产线并开启预订，计划到2027年在粤港澳大湾区内的2～3座城市推出飞行汽车示范运行方案。

自2023年10月“陆地航母”分体式飞行汽车、陆空一体式飞行汽车公开亮相后，小鹏汇天飞行汽车的落地步伐也在不断加快。2024年北京车展期间，小鹏汇天陆空一体式飞行汽车亮相现场，其“陆地航母”分体式飞行汽车也宣布迈入适航审定。同年10月，小鹏汇天飞行汽车智造基地正式动工，规划年产能1万辆。随后，在11月的第十五届中国航展上，小鹏汇天“陆地航母”又完成了全球公开首飞与载人首飞，并收获超3000辆订单。据悉，预计2025年底“陆地航母”可小批量交付，2026年大规模交付。

此外，不少车企也在持续跟进飞行汽车布局。去年10月，奇瑞对外展示三体复合翼飞行汽车；12月，长安汽车与亿航智能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未来5年，长安汽车将在低空经济领域投入超200亿元，快速推动飞行汽车产业发展。中国一汽也在悄悄筹备飞行汽车的研发与落地。不久前，中国一汽的人事调整显示，中国一汽研发总院科技创新管理部原副部长、高端汽车集成与控制全国重点实验室主任李丹现已任一汽飞行汽车项目负责人。

跨界“造人”渐成新潮

除却飞行汽车，不少车企和零部件供应商还盯上了“人形机器人”这一未来产业，相继推出自己的人形机器人产品。

2023年，小鹏发布第一代人形机器人PX5，可不受地形限制，完成直膝行走、大跨步等双足行走动作，乃至踢足球、骑滑板车等动作。2024年小鹏“AI科技日”上，全新一代人形机器人Iron正式亮相。据悉，Iron采用仿人结构设计，身高178cm，体重70kg，拥有62个主动自由度。

去年4月，奇瑞汽车联手AI公司Aimoga共同研发了人形机器人Mornine。Mornine嵌入了具备语言理解和生成能力的集成大型语言模型，能够对汽车领域的专业问题给予回答，仿人硅胶面孔和模拟人类面部肌肉动作能力的设计，也使得Mornine可以模仿人类的嘴巴和面部肌肉运动，实现微笑、张嘴等表情。

去年10月，丰田汽车研究部门与现代汽车旗下波士顿动力携手合作，共同推动人工智能驱动的多任务人形机器人产品的研发和部署，计划将人形机器人引入汽车工厂装配线和家庭养老护理之中。

去年12月26日，广汽集团发布自主研发的第三代具身智能人形机器人——GoMate。据悉，GoMate是一款全尺寸轮足人形机器人，全身拥有38个自由度，采用了行业首创的可变轮足移动结构，融合了四轮足、两轮足两种模式。四轮足模式下，GoMate稳定状态下高度约1.4米，可实现上下楼梯、爬坡、单边越障等操作；两轮足模式下，GoMate站姿高度可达1.75米，空间占用更小。

除了这些已经付诸行动的“选手”，还有部分企业正在蠢蠢欲动。不久前，比亚迪发布2025届具身智能研究团队专场招聘信息，将吸纳人形机器人等相关专业人才。长安汽车同样表示将在机器人领域开展类人机器人、汽车生态机器人等相关产业布局，计划在5年内投入超500亿元，在2027年前发布人形机器人产品。理想汽车首席执行官李想此前也直言100％会做人形机器人。

技术同源、产业重合、市场交织

汽车产业正处于转型攻坚期，无论是技术研发、产品出新等方面都要加快步伐、加大投资，为何诸多车企会在此时“分心”，投身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的怀抱？在中国低空经济联盟执行理事长罗军看来，智能汽车、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在技术上有共通性，生产制造环节高度重叠，市场又互相交织，实则传统汽车产业革命性蜕变的必经之路。

首先，在技术上，无论是飞行汽车还是人形机器人，都离不开电动化、智能化技术的支撑。中汽中心资深首席专家、中国汽车战略与政策研究中心总工程师吴松泉认为，飞行汽车与汽车一样都是高集成度产品，飞行汽车不仅融合了新能源汽车“三电”、智能网联、轻量化等关键技术，还涉及航空、人工智能、通信等多个领域，本质上是“汽车＋”，只不过相关技术要求更高。人形机器人的发展同样如此。无论是电池瓶颈还是智能化发展，其都与智能汽车的演进殊途同归。以广汽GoMate为例，在智能化上，其融合了广汽自研的纯视觉自动驾驶算法，具备自主导航等诸多亮点；在电动化上，GoMate基于广汽全固态电池，续航能力可达6小时，确保了人形机器人能够长时间执行任务。

基于技术上的同源，汽车产业在电动智能汽车领域的产业链积累也有望规模化转移至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领域。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空地一体新航行系统技术全国重点实验室副主任张学军表示，中国在飞行汽车领域的供应链约80％依托于汽车，尤其是新能源汽车的产业基础。在大规模生产制造方面，车企拥有成熟的生产体系和供应链资源，能够有效赋能传统航空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在人形机器人领域同样如此。广汽GoMate依托广汽成熟的汽车产业链，实现了灵巧手、驱动器、电机等核心零部件的完全自研；特斯拉Tesla Bot则采用了特斯拉4680电池。

“在用户体验和市场渠道方面，车企具有较高的品牌知名度和‘以用户为中心’的丰富产品设计与市场推广经验。”正如张学军所言，借助车企丰富的产品营销经验，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两大新兴产品能够更快得到推广。

另外，在市场应用方面，汽车产业本身也为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提供了广阔的应用空间。在广汽看来，飞行汽车为其打造Robo-AirTaxi端到端低空立体出行体系提供了可能。在RoboAirTaxi体系中，对于20km内的短途跨越式出行需求，将通过多旋翼飞行汽车GOVY AirCar，从根本上解决城市内部交通拥堵问题，有效打通局部区域的“经济孤岛”；针对200km内的中短途出行需求，复合翼飞行汽车GOVY AirJet可以加强交通枢纽、城市之间的快速移动。

人形机器人在汽车产业内的应用范围同样广泛。得益于大语言模型，奇瑞Mornine已进入门店成为汽车导购；小鹏Iron则进入小鹏工厂工作，小鹏P7＋的部分组件便是由Iron完成组装；广汽GoMate计划于今年在广汽传祺、埃安等主机厂车间和产业园区开展整机示范应用，未来将走入汽车后市场、物流等更多场景。

“三头”通吃并非易事

“2025年智能汽车技术会快速发展，汽车新质生产力会加速在聚合型产业落地放大。”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张永伟认为，汽车产业将呈现“飞上去”、“立起来”两大趋势，电动化、智能化关键技术将外溢至低空经济、具身智能产业，为汽车产业发展创造更多机遇。与此同时，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的研发能够反哺汽车产业在电动化、智能化、轻量化等方面的技术进步，带动电池技术、新材料等相关产业链的发展。

汽车企业的入局也将极大促进飞行汽车、人形机器人的快速落地。在张学军看来，从技术创新上，车企能够借助在新能源汽车、智能汽车核心技术上的积累，在充分识别和满足相关标准的前提下，将相关先进技术应用于飞行汽车领域，提高中国飞行汽车的整体竞争力。另外，从产业发展角度来看，车企在供应链管理、生产制造组织等方面的经验，有助于完善低空经济的产业链，促进上下游企业协同发展。同样的，广汽方面指出，得益于车企成熟的自主研发体系、供应链管理以及市场销售经验，这些平台优势能够加速人形机器人的发展，同时提高产品竞争力、开拓市场空间。

不过，无论是飞行汽车还是人形机器人，远非“汽车＋飞行器”、“汽车＋四肢”这么简单。就飞行汽车而言，张学军指出，在产业融合的过程中，需要注意以下三个问题。一是统筹安全和监管问题，需要建立健全严格的安全监管体系与相应的法规及标准体系；二是需要相应的基础设施支持，如起降场地、充电设施、通信导航系统等；三是人才培养和引进，需要培养大量复合型人才，推动跨学科、跨领域的新兴产业发展。

在市场推广方面，特斯拉首席执行官埃隆·马斯克近日表示，他不太看好飞行汽车，它实际上就是带着轮子的直升机，而人们并不希望天空中满是直升机。

车企“造人”同样不容易。埃隆·马斯克此前表示，未来人形机器人与人类数量比至少达到2∶1，这预示着全球人形机器人将拥有100亿至200亿台的庞大市场。如此庞大的人形机器人规模，自然需要足够成熟、低廉的产业链供应链方能支撑。正如罗军所言，任何商品都需要考虑实用性、安全性、舒适性、经济性，才有竞争力。

为推动三大产业聚合性发展，张永伟认为，要从以下四个方面入手，加快构建支撑三大产业的共性技术和服务体系。在政策管理体系上，要尽快建立低空、机器人管理体系；在共性基础设施建设上，需打造虚实融合的超大型实训场；在关键技术攻关上，要着眼于感知、控制、通信等技术加强攻关；在融合示范应用上，要聚焦医疗救援、道路救援、工业与物流机器人等多元化、商业化应用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