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土生土长的老北京,姐弟六个,父辈以上是布商。我的家就在北京中轴线上——具有浓厚民俗文化底蕴的天桥区域。原宣武区天桥福长街三条一号,我出生并成长于此。我亲眼见证了北京及中轴线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
天桥为皇帝祭天祀农通行专用,皇上去天坛祭天和先农坛亲耕的时候,都是从这桥上走的,因此称之为天子之桥。
天桥是北京民俗文化的发源地,古韵流芳成了独特的北京文化,外地游览古都的人不去天桥看看,常引以为憾,对于老北京人来说,有太多的童年记忆和青春轨迹,文盛地宁。
“酒旗戏鼓天桥市,多少游人不忆家”,明清时期天桥这一带,河沟纵横,两旁风光绮丽,杨柳垂条。来看风景的人络绎不绝,茶馆,酒肆兴盛起来了,练把式卖艺的、说书唱戏的红火起来了。天桥方圆不到一公里的弹丸之地,就有万盛剧场、天桥乐茶园、天桥电影院、中华电影院、天桥剧场、天桥杂技团、小桃园戏院……据说当时有三十多个剧团聚此献艺。现在的风雷京剧团也是从那个时候的鸣华京剧团发展过来的。解放初在天桥说唱演艺的著名艺人有侯宝林、郭启儒、刘宝瑞、郭全宝、魏喜奎、连阔如、关学曾、新凤霞、张宝华等等。天桥绝对的藏龙卧虎,还有很多身怀绝技的杂耍、练把式高手都是从天桥走出去的,比如天桥的八大怪,周恩来总理综合各方意见,将其统称为“杂技”。
天桥位于北京市城区南面,在前门和永定门之间。据记载,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修建天坛后,在中轴线与河流交汇处建起了一座单孔高拱桥。整座桥用汉白玉石料砌成。桥长约8米,宽约5米,桥基呈八字形。清雍正年间正式得名天桥。至1934年全部拆除,从此,“天桥”便有名无实了。后于2013年12月复建完工。但天桥作为一个地名一直保留了下来。
由正阳门到天桥,这一段是明清两代北京外城的核心区,从天桥到永定门,这是明清两代的祭天祀农区域,前门到永定门这一段,可与卢浮宫前的香榭丽舍大街相媲美。
过去中华电影院右侧胡同有一个小酒馆。 我家就在胡同的尽头。礼拜天休息,爸爸经常让我去酒馆买两个兔头,打二两酒。酒馆虽小,却很干净,而且童叟无欺。
那时天桥大街铛铛响的是有轨电车,行驶路线是永定门到北京体育馆循环,1966年5月6号北京有轨电车退出历史舞台,姥姥住珠市口三里河,妈妈去看姥姥,有时候坐电车,有时候走路去,有一次妈妈去看望姥姥,没有带我去,我凭去过几次的记忆,穿大街,走小巷,走路愣是找到了姥姥家。可结果不是被夸奖,而是被姨教训一顿,怕我再独自去路上出事。
童年的故事到现在想起来也觉得很有趣,小时候大哥常常带着我们去陶然亭,去天坛,老大领着老二,老二领着老三,一大串,简直就是幼儿园外出活动,大哥俨然是园长。六十年代天坛北墙有一个豁口,我们就爬豁口翻城墙进公园。当我们一个个被大哥拉上城墙、翻进公园后,不亚于取得一次战役的胜利。我们欢呼雀跃,进公园的喜悦是无法言表的。这样做是年少逞能,更为省几分钱,省下的钱好买冰棍吃。最难忘的是有一次大哥带我们去陶然亭,大家玩累了,天也晚了。为了快点到家,我们便钻胡同抄近路,没想到走着走着迷了路,只好去路边的街道服务社打听回家路线。让我们惊讶的是出来的人是我四婶,真是太巧了!随后四婶把我们送回家。现在我们哥们说起这些经历时津津乐道。
那时候中华电影院旁有摔跤和说相声的大棚。艺人们在里面说相声、演杂技,我经常钻入大棚里面去观看。附近还有电影院、剧场,守大门的都是街坊,开场之前没票当然不能进,常常等开场以后拿着手电带我找座位。记得有一次看的《红灯记》,李玉和斗鸠山,刺刀扎进鸠山的心脏,当时吓了我一大跳,后来才知道那是舞台艺术。
童年的回忆,就像一幕幕的话剧演出,又像一幅幅的人文风景,诉说着我在这座城过的快乐时光。
1978至1992年我在市食品公司工作期间,天天走在中轴路上,迎着日出,望着日落,记录着我和这座城的朝朝夕夕。后来调到首钢,才减少了与这段中轴路的亲密接触。中轴路见证了我的成长过程。不能忘记的是那天中午上班,骑车经过永定门桥,二十来岁的我哼着小曲、背着手、大撒把骑车,被穿白制服的交警拦下了。警察对我一通批评教育,我悔恨交加,羞得脸发烫,腿打哆嗦。那位警察的面貌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我被罚站了十分钟的岗,上班迟到了。我参加工作一共有两次迟到记录,后来一次是去首钢上班,坐的地铁出现了故障。回想起来也后怕,马路窄,只有两车道,上下班期间车多,要是出点事非同小可,非常感谢那位警察,那次安全教育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后来我在工作上严格遵守规章制度,没有丝毫懈怠,从此养成良好的工作自律性。
北京城的“龙脉”也规规矩矩地盘踞在这条中轴线上。它全长7.8公里,跨越七个多世纪,历经岁月洗礼,见证人间沧桑,是文明古国的历史线、文化线。北京城依轴而建。建筑大师梁思成先生曾经说:“北京独有的壮美秩序,就由这条中轴线的建立而产生。”著名文物古建专家王世仁先生也曾说过:“中轴线是北京的灵魂。”这条世界上最长的、贯穿全城的南北中轴线上,数百年来孕育了故宫、天坛、鼓楼、前门城楼等众多名胜古迹。
中轴线文化带展首都形象,承民族传统,令神州生辉。我对这座城市有割舍不断的情感。
北京中轴线是古都北京的脊梁,承载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髓,是彰显五千多年中华文明演进轨迹的活态标本,此即中轴线设计与营造之灵魂。中轴线往北再延长,中轴线的终点就是建设者的家乡,正对元大都建立之前的元上都,位于今天270公里的内蒙锡林郭勒盟,700多年风雨沧桑,中轴线是北京老城名副其实的灵魂和脊梁。
为继承和保护我国文化遗产,2022年5月《北京中轴线文化遗产保护条例》经北京市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展示北京声音,首都场景的申遗启动了,前门到永定门道路经过改造,现在的实施宽度为70-110米的整体街廓空间。融合道路交通空间与景观绿化空间,体现壮美的北京城市空间秩序;打造景观节点,丰厚的历史文化将再现“一轴贯通南北”的历史景观。推动老城保护与复兴,为千年古都舒展出崭新画卷,2024年7月27日11时15分,“北京中轴线”申遗成功,“北京中轴线”作为中国传统都城中轴线成熟阶段的杰出典范,代表了世界城市历史中的一种特有类型,这是北京向世界建筑史献上的大礼,作为炎黄子孙此时感到自豪和光荣,让我们携手前行,共同保护我们的家园,让遗产保护成果普惠民众。
以上所有照片是作者本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