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退房销户不出城
1943年8月7日,“七哥”叶绍青急匆匆赶来通知王文、王凤岐:藏好电台,立即撤离。
突发情况发生了。8月5日深夜,设在阜成门内翠花横街9号中央社会部的一部秘密电台被日本宪兵当场起获,王文密台只好立即撤离。
趁着夜色,王文、王凤岐将发报机装在一个煤油桶里,在北院挖了一个深坑埋起来,在上面砌了花池,种上花。夜里9点多钟,王凤岐又用红色包裹皮包好改装的收报机,送到东四十一条胡同西口交接点,交给了地下交通员黄云。
顺利转移了收报机,王凤岐感到一身轻松,沿东四大街急匆匆地往北走。就在这当口儿,路边闪出一个穿土黄上衣的家伙,快步靠近她,学着日本人说话的腔调:“我的金票大大的有,你的我的楼上地快活。”
“土包子”王凤岐还真没见过这场面,她的第一判断是:这家伙肯定是侦缉队的,我必须甩掉他。急中生智,她学着那家伙的腔调威胁说:“你什么的干活?我哥哥宪兵司令部的干活。你八格牙路,你的我的司令部的说话。”
说罢,王凤岐还真朝东四大街日本宪兵司令部方向走去。走了七八步,再回头一看,那家伙没了。恰巧一辆拉夜活的洋车经过,她赶紧招手,上洋车走了。怕有人跟踪,中途还换了辆洋车。
话分两头,见王凤岐到时间没有回来,恐生意外,“七哥”叶绍青就去找她。大海捞针般找人的叶绍青,猛然看见坐在洋车上的王凤岐,赶紧叫住她。王凤岐下了车,语速飞快地和“七哥”讲述刚才惊险的一幕。 “七哥”听罢一笑,安慰说:“你说的那家伙好像是个耍流氓的。你都把他吓跑了,你还怕啥!”此时,王文已经离开北平,善后的工作就落到了王凤岐肩上。
情况虽然紧急,但撤退必须滴水不漏。
今日什刹海风光 刘岳 摄
一大清早儿,王凤岐来到房东家,付翻译官太太见她一脸不高兴,感觉有些不对:“我说陈太太,你这么早来,有事吧?”
王凤岐说道:“还说哪,倒霉死了!我们家老太太回老家,路上马给惊着了,老太太从车上摔下来,把腿给摔折了。这不,来信儿把我们家陈先生叫回去了,让我也回去伺候她。付太太,真对不住您,我想把房退了,这不给您送房租来了。”
付翻译官太太不好不答应,便收下房租,随口问了一个让她纳闷了许久的问题:“一听你家陈先生说话就知道是南方人,你和婆婆是河北人,你们俩咋凑到一块的呀?”
这个问题够刁钻的,那年月异地通婚的实在是少。好在王凤岐潜伏之初就有“腹稿”,不紧不慢地说:“这也是缘分吧。我家老公公和我爹都是做草席买卖的,老哥俩处得不错,交情挺深,双方老人做主,我们俩就结了婚。”
付翻译官太太接着问:“你婆婆对你咋样?”
王凤岐回答:“还算不错。但我是乡下人、不识字,老太太老嫌我笨。”
付翻译官太太又问:“你家陈先生长得白白净净,看着跟你婆婆不像呀?”
这一问更狠、更毒。王凤岐顺口答道:“我家陈先生是大妈生的,我婆婆是二妈。大妈死后,他就跟二妈过,很孝顺,娘俩儿可好嘞,跟亲的一样。”
王凤岐很警觉,付翻译官太太可能在有意盘问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会出现破绽。于是,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就走了。
房子退了,户口也要销掉。日伪当局规定销户口必须本人亲自到警察所办手续,但王凤岐一家三口走了两口,一个人怎么办手续呀?这当口儿,警长的太太派上用场了。
王凤岐正在门口扫地,警长太太问她:“怎么你扫地?你家人呢?”
王凤岐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唉!别提了。我家老太太回老家坐马车摔了。我家陈先生听到信后就急着回去了。”
王凤岐接着编了一套天衣无缝的“风水”之说:“听风水先生说,这个院子大门对着根电线杆子,不吉利。我买了个小镜子挂在门上,避避邪。这招不太灵光,邪气还是转到我婆婆身上了。家里捎信来,让我把房子退了,我也得回去。”
警长太太同情地说:“可不是吗!这倒霉的房子,快搬家吧!”
王凤岐按照预先的编排继续说:“房子找付太太倒是退了,可我家陈先生不在,户口怎么销哇?”。
碰巧,张警长出来了,警长太太就把王凤岐刚才说的话跟丈夫学了一遍。听完后,张警长对王凤岐说:“你到所里和他们说说,会给你办的。”
王凤岐一听有门儿,就求张警长:“我笨嘴拙腮的,说不清道不明,也没有进过警察所,还是您帮我办了吧!”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再说还是老乡,张警长一听,就满口答应了。
第二天,不但销了户口,张警长还顺手开了张出城的证明信。“七哥”叶绍青用大车帮王凤岐将家具拉走了。不过王凤岐并没有出城,而是在北平继续潜伏,直到抗战胜利后才撤回解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