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又到了五一节了,稻香村的点心、吴裕泰的茶叶、果汁厂的饮料又成了大家伙儿扎堆儿采购的热门货。看着大人孩子们提着点心匣子、茶叶礼包兴冲冲地走着说着笑着,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我们那些跟点心、茶叶、山里红有关的故事来了。
我们这条街筒子里,有个李大婶,在区里的食品厂上班,那会儿,她们的厂子里生产核桃酥、动物饼干、槽子糕、江米条什么的。我们街上呢,有家大有庄合作社,也卖这些点心。但是这些点心不便宜,七八分钱一两,还要粮票。平常到合作社里打瓶酱油,买点醋什么的,也能看见柜台里面,这些馋人的糕点,可是想买个一两二两的尝尝,哪有那经济条件呀。
辉子是我们发小儿,他妈就是食品厂那位李婶儿,您甭看他家里条件也不太好,但是,他就老能尝着点心的滋味儿,有一次晚傍晌儿,我们小哥几个去他们家找他玩儿,一推门,这小子和他弟弟,正拿着几块零零碎碎的小饼干儿,津津有味地吃着呢。见我们突然推门儿进来,赶忙把手藏到背后。这些碎饼干渣子,就是他妈从食品厂车间里面拿回来的。后来我们才知道,点心的生产车间,经常会有残次的不成形的点心出现,卖吧,不合格,扔吧,不可能,于是,就轮着拨儿的算是给职工们点福利让拿回家去解馋了。
可这个政策出台半年光景,据说次品越出越多了,厂子里一看不行了,点心渣儿、碎点心,谁也不许再往家带了,落落价送到合作社去卖,厂子里多少还能回点本儿。这办法一出,可苦了辉子小哥俩了,免费的点心渣子没戏了,可我们这些半大小子乐了,因为,点心渣子三分钱一两,我们也能攒零花钱偶尔买一回吃了。后来好多食品店还真把点心渣子,当个主项推出来,由于是好几种点心碎渣掺在一起,味道确实地道,还卖得不错呢。
那会儿,海淀镇有家老虎洞茶叶店,方圆十几里的人买茶叶大多奔这儿,跟点心一样,好多人买不起正宗的茉莉花茶,更甭提什么西湖龙井、信阳毛尖儿了。好在茶叶店里有一种既经济实惠又让人不丢面子的茶叶末,北京人管它叫高末儿,也叫高碎,还有个名字,叫“劳保茶”,实际上就是茶叶店筛茶时筛出的末子,这种末子,在早年间的北京,是平民百姓最喜爱的茶饮原料。高末虽说难登大雅之堂,但茶仍然是好茶,只不过失了形儿,但香味丝毫不逊色。
至今,百年老店“张一元”还在卖高末。我们院儿里有个“点儿哥”,十八九岁儿当瓦匠那前儿,就喝高末,今年58了,见天还是喝高末儿。
最有趣儿的,得说是山里红籽儿了,那会儿的孩子们活得可怜,山里红籽也就成了好东西了。那会儿,住这条街筒子中间儿的何家二婶儿,在颐和园冰棍儿车间当工人,那会儿生产一种红果冰棍儿,每天会消耗大量的山里红。
山里红果肉被打碎,成了红果冰棍儿的主材,那些抠出来的山里红籽儿上,还会沾着不少果肉。
那会儿,何婶家的儿子,整天我们一起摸爬滚打的,何婶对这帮孩子都挺待见的,所以,基本上每个礼拜都会用豆包布,给我们这些孩子,包回个两三斤的山里红籽,大家伙每人分一捧,有的连蹦带跳得赶紧跑回家去煮水,加上一小勺白糖,喝那又酸又甜的水儿解馋,有的人根本脚就没挪窝,那一捧山里红籽,一个劲往嘴里填,使劲咂摸那些残余果肉的滋味儿。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了不到一年,后来冰棍车间解散了,小哥几个可怜巴巴的断了念想。
这些小时候的趣事,如今回忆起来,挺好玩,也挺感慨,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