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年龄的缘故吧,经常回忆起以前的事,今儿就聊聊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北京人家家户户生炉子的那些往事。
那会儿的居民区里,都是住平房,寒风刺骨的冬季,您只要打胡同里一走,准能看见特好玩儿的一景儿,家家窗户外伸出的烟筒嘴上,准挂着一根根儿焦黄色的冰溜子,撅一根儿放鼻子底下闻闻,生煤烟子味特别浓。那会儿的北京人家,离开了火炉子,简直就没办法活。那会儿的火炉子,有黑白铁和铸铁的两种,用法基本差不多。那会我们家有两个炉子,大屋烧蜂窝煤,小屋烧煤球。烧蜂窝煤得镗炉子,蜂窝煤炉子好烧,从下膛塞进点废纸和细木条引燃,炉膛里放进块炭煤,炭煤因为是引火用的,所以它的材料基本是用木炭加不大点儿煤灰做成的,不指望它做饭烧水,它的作用就是把自己身上的蜂窝煤引着了就齐活。
煤球炉原本也是烧蜂窝煤,但是为了不浪费那些摔碎了的蜂窝煤,才改烧煤球的,生煤球炉子就费点劲了,要用不少的劈柴引火,煤球才能烧起来,但是,不能不说,煤球炉子比蜂窝煤炉子的劲儿可大多了。不管烧蜂窝煤还是烧煤球,都得到煤厂去买,那会买煤可不是随便供应,得有购货本儿,按人头买,走进煤场,小山似的煤球高高地堆着,煤球扁圆形,闪着乌黑的亮光,大磅秤上放着竹编的小方筐,卖煤的工人用锃光瓦亮四齿往筐里搓着煤球称分量。
蜂窝煤是码在一个巨大的煤棚子里的,从地面码到房顶特别壮观,一架做蜂窝煤的大机器哐哐当当地往履带上吐着蜂窝煤,那场面,至今也让人忘不了。那会生炉子过冬,炉子上面蒸着饭,烧着水,丝毫不耽误炉子四角或是周圈烤着馒头、窝头,如果人勤快点儿,头天晚上往炉子下膛塞上几块白薯,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您就能闻见香喷喷的烤白薯味,真解馋呀。
那会生炉子,还能加深街坊邻里的感情呢,二大妈家的火,头天要是灭了,第二天到三婶家炉子里夹块煤就能续上火,三大爷家的火要是还没上来,提着水壶就能坐到三叔家的火上去……尤其到了刚入冬那前儿,邻里街坊互相帮着镗炉子、装烟筒、糊风斗、劈劈柴的,一派暖融融的和谐场面。后来,随着楼房越来越多,好多煤厂关张了,我们这片居民区还烧过河北的两口子开着三蹦子沿街叫卖的蜂窝煤,再后来,北京市村村煤改电,火炉子彻底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烤馒头烤白薯的乐子也就此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