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虹燕：15封手写信和她的“同理心”

2025-05-22 10:15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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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虹燕，2009年到怀柔法院工作，现任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法院桥梓人民法庭副庭长。

法官应该具备怎样的同理心？

在同事的眼中，成虹燕在一句句真诚的话语中、一个个实干的案件中、一次次出人意料的破局中、一封封收到的手写信件中，给出了具体而温暖的答案。

同理心既是理解的态度、务实的行动；也是用别人的眼睛看，用别人的耳朵听；还是给某人一个心理上的拥抱；更是让人与人之间更紧密联系的纽带。

成虹燕

在成虹燕的抽屉里，收藏着当事人手写的一副毛笔字：“法槌响处存天理，柔肠百转系民情”。这是当事人李某特意赠送的。这位曾因荒地承包租赁问题与村里纠缠数年，为好几起官司整日奔走维权的老人，在成虹燕组织的21次调解并拿到满意结果后，终于说出“我信她，我信法院”。

这样的手写信，成虹燕法官还有。

“感谢法官，你拯救了我的人生”“你比我闺女还懂我”，这些字有的工工整整，有的线条略微抖动，有老人写来的、有孩子写来的，有离婚夫妻写来的、有企业老板写来的......整整15封手写感谢信珍藏在成虹燕法官的抽屉里。

感谢信

在这个快节奏时代，是什么力量让原本只想要快速解决纠纷的当事人，愿意花上几个小时将自己对法官的感激、对法院的信任经由笔尖和纸传递？成虹燕给出了“同理心”这一答案。

“同理心是理解的态度、务实的行动”

讲述人：黄浩轩

怀柔法院桥梓法庭法官助理（行政见习）

2024年7月，我入职怀柔法院，成了成法官的法官助理。第一次和成法官外出办案，是一起排除妨害纠纷。原被告是前后院邻居，双方对院墙间共用的一条排水沟产生了争议。原告认为被告垫高排水沟，致使自家房屋北墙内外地面存在高度差，垫土层向其墙壁渗水，导致墙壁起皮、脱落。

成法官随即带我开展现场调查工作，但是进展并不顺利，双方矛盾激烈，各执一词。我主动请缨，想着查阅相关判例，划定举证期限，尽快给他们双方排庭。

成法官说：“浩轩，你先看看这个”，说着把手里刚调阅到的卷宗递给了我。原来，围绕这条排水沟的使用，比如水沟出口能不能安门垛，能不能垫水泥，铺贴的瓷砖究竟防水还是窝水，过去两年里双方已经陆续打过三次官司。这是第四起官司。今天你“妨害”我，明天我“妨害”你，今天你起诉我，明天我起诉你。成法官说，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如果只是暂时给出一个判决，并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结果，而让他们以后都能舒适、和谐地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抓住抓准群众的核心关切和真正需求只是第一步。因为法官不仅需要和群众坐在一条板凳上，耐心倾听，在“困难的认知”上实现同频共振，还要能够以这种认知为基础，务实行动，在“困难的解决”上更进一步。

成法官很快拿出了务实行动。自学了很多本农村建筑书籍的成法官不久就掌握了“砖混结构”“剪力墙”“女儿墙”“散水”“阴沟”等一些新知识。同理心加上建筑知识，再加办案经验，几周后成法官促成了两方坐到一起来谈这个事儿。“能坐到一起谈”，成法官说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展。

要想在群众当中说的话有人听，有人信，就要树立专业的形象，替百姓说出更深层次、更长远、更有利于他们的打算。

后续30多天中，20多次电话调解、面对面和背对背调解，6次往返现场，成法官不断修改完善着两家都能接受的施工方案。在这个过程中，双方都放下了自己的成见，除了对施工方案达成了一致，多年以来对彼此的误解和各家的委屈，在一次次说事中也说开了。

我到现在都记得“心结”打开的那天，双方签署完调解协议后，被告“破天荒”地把原告一家人请进家里，这是两家人几年来第一次踏进彼此的院子。双方还热情地张罗着要让我们留下吃饭。

“同理心是用别人的眼睛看，用别人的耳朵听”

讲述人：张杰

怀柔法院桥梓法庭负责人

作为怀柔法院三个派出法庭中案件量最大、类型也最为复杂的法庭。能够事事设身处地、为当事人周到考虑，更加困难。和虹燕法官共事的日子里，我看到了她诠释“同理心”的努力和智慧。

那是一起房屋买卖合同纠纷案件。原告夫妻在购买涉案房屋后，因无法忍受房屋旁的铁路噪声而提起诉讼，请求依据房屋买卖合同中有关隔音的条款和环境影响评价文件，解除合同。

开发商提出可以采取措施，尽可能避免噪声带来的影响。但对于已经和开发商来回沟通近一年的夫妻，等待成了最大的“折磨”。

虹燕法官说，在常见多发、贴近群众生活的“小案”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到对方生活的环境中去，到发生矛盾的具体场景中去实地勘验。“案件决不能再拖下去。”在现场的虹燕法官愈发肯定，如果不能快速妥善地化解此案，无论是维权屡屡受阻的夫妻出现极端行为，抑或是一案引发多案诉讼，对当事人双方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专业环境评估、多次释法说理，开发商还是不愿意让步，并表示一审不行就二审，二审不行就再审。

如何让开发商切身体会到这对夫妻的痛苦和委屈？虹燕法官说，把自己在现场的这种感受传导给对方当事人，是解决案件的一个重要出口。“同理心”不是凭空捏造产生出的感性概念，引导开发商设身处地去想不是唯一的方法，还可以把开发商放在真实的环境下，用他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真实地去感受、体会和经历。

于是最后一次调解，虹燕法官把调解地点放在了涉案房屋内。在感受着一次次火车行驶过，传来的一波又一波巨大噪声中，被告方代表逐渐坐立难安。最终，开发商同意解除合同，退还了近300万购房款。

案件结束后，这对夫妻在给虹燕法官的信中写道：“感谢您，用法律来‘爱’我们，让我们相信，良法善治让这个世界更美好。”字字真心，句句真情。而开发商，经过此案也迅速采取措施解决了未出售房屋的噪声问题，也特意送来了锦旗。

“同理心就像给某人一个心理上的拥抱”

讲述人：缪锡军

曾任怀柔法院信访办负责人

2018年，小成初到我们信访部门工作。每次接待当事人，我总能看到她听当事人倾诉的认真模样，眼里流露出的心疼目光，还有千方百计为当事人找寻问题解决办法的着急神情。

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冬天，刚下班的时候，门口来了一位风尘仆仆的当事人。因为时间有点晚她又不甘心大老远跑一趟，正在犹犹豫豫时，小成二话没说，就把她带到接待室。

这一聊，就到了晚上10点多。临走时，她问当事人怎么回去，当事人面露难色，她本想坐公交车回去，但已经过了末班车的时间，自己因为打零工的报酬没有及时发放，身上的钱又所剩无几。面对为难的当事人，小成自费为她打了车。

还有一个因农村房屋买卖合同纠纷，信访很久的刘大爷。他经人介绍购买了一处农村宅院，后因自己不是该农村房屋所在集体经济组成员，致使合同无效。他一直无法接受自己失去房屋的事实，每次来情绪都非常激动。无论大爷嚷的声音多大，无论他态度有多不好，小成总是耐心地聆听，和声细语地解释。

最后，小成理解了这位老人，他的情感症结在于对农村宅院的执念。她多次联系老人家人，成功帮助老人租赁了一处宅院。最后一次见到老爷子，是他专程过来感谢小成。每每谈起此事，小成总是说，“大爷早该过上舒心的晚年生活，有时候真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可以帮他早点想清楚。这样就不会投入太多沉没成本，在委屈的道路上走这么久。”这是小成工作的感悟。

我想，这也是今天她在审判岗位上坚持以心换心，执着推动矛盾纠纷实质化解的情感基础所在。司法审判工作说到底是一项“守心”的工作，小成做到了。她怀着悲悯之心，能做一点是一点，守住了群众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