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灵山位于北京门头沟区与河北涿鹿县、怀来县交界处，海拔1900多米，因山峰上有一片长满野韭菜的“韭菜坡”，又被叫作“韭山”或“九山”。每年五六月是野韭菜的生长期，也是“历劫期”。

记者采访发现，今年5月以来，来自京津冀等地的户外徒步爱好者纷纷涌入北灵山，高峰期一天超过两千人，野韭菜不仅快被无节制地采摘，其所生长的高山草甸也不堪重负。专家表示，高山生态系统一旦遭到破坏，修复将十分困难。

徒步+采摘  割韭菜爆火

“小阿勒泰”“小瑞士”“宫崎骏的童话世界”……北灵山因其高山草甸风光，被誉为京郊户外徒步的“天花板”，是近些年十分火热的网红打卡点，尤其每年5月后，野韭菜破土而出，“徒步+采摘”的双重标签，让北灵山成为最热门的京郊徒步目的地之一。

记者在小红书和微信公众号搜索发现，5月24日、25日周末两天，以北灵山为目的地的北京商业户外徒步团就超40个，其中，约三分之二打出了“北灵山割韭菜”的广告文案，以招揽付费成员。

“今天就只有一个目的，割韭菜自由，大家先用手机查查野韭菜长什么样，别割错了。”记者以108元的价格报名了一个主打“割韭菜”的户外徒步团，24日清晨，满载45名成员的大巴车从北京市区出发，途中，领队向大家介绍行程安排。

近3小时后，记者所乘坐的大巴车到达河北涿鹿县矾山镇九龙洼，这里前往韭菜坡最为方便。此时，盘山路边已经停满了私家车和大巴车，尤以京牌车居多，进山的道路上也拉起长长的队伍，狭窄路段甚至出现人流拥堵的情况。

“这里并非景区，都是‘驴友’带火的。”矾山镇一名村干部告诉记者，5月以来，以采野韭菜为目的的户外徒步团越来越多，在周末和节假日等高峰期，一天最多超过两千人涌入北灵山，韭菜坡上“人满为患”。

韭菜坡上“长满”了人

“嚯！人比韭菜还多！”韭菜坡是北灵山一片向阳的开阔平缓山坡，站在山坡下，一位带着孩子的父亲一边惊叹，一边加入割韭菜大军。

放眼望去，韭菜坡上遍布弯腰低头的人群，有的一手拿着袋子，另一只手徒手拔，有的用剪刀剪或用小刀割。

“哎呀来晚了，头茬二茬的韭菜早被割完了，剩下的还没长起来。”一位中年女子虽然抱怨着韭菜太小，但手里的小铲子却没停，一叉一铲，连根拔起，抖抖泥巴塞到包里。

记者观察到，草地里的野韭菜稀疏不易寻找，且又细又小，大部分长度不到10厘米，然而，随着户外徒步团源源不断地到来，韭菜坡上的人越来越多，野韭菜无论大小都没能幸免。不仅如此，韭菜坡土质松软，草甸也尚未完全返青，频繁踩踏下，不少植被薄弱处露出了泥土。

临近中午，不少人手里的袋中已装满“战利品”。“我这得有2斤，这野韭菜味儿可真冲，回家一把炒鸡蛋，一把包饺子。”一年轻男子向同伴炫耀。

当地一位村民十分惋惜地告诉记者，前些年，一到夏天韭菜坡的野韭菜就会开满花，一片片很壮观，“这几年都挖干净了，再也看不到韭菜花喽。”

草甸遭破坏后难恢复

北京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中国野生植物保护协会理事顾垒介绍，北灵山的野韭菜学名叫野韭，虽然不属于国家保护野生植物，但“我们更关注的是割野韭菜所带来的‘连带伤害’，比如频繁踩踏草甸、不当挖掘土壤、误伤其他野生植物、随手乱扔垃圾等。因受海拔高、气候寒冷的影响，高山草甸生态系统脆弱，相对来说植物生长缓慢，遭破坏后恢复困难。”

记者了解到，京冀两地都不允许随意采摘灵山上的野生植物。“村里不允许‘驴友’随意挖野韭菜，但我们人手有限，也无执法权，而且上山的路很多，根本拦不住。”矾山镇村干部无奈地告诉记者，“我们也曾在北灵山上撒过各类植物的种子，但根本活不了。”

北灵山另一侧的门头沟区清水镇也同样不允许采摘野韭菜，该镇政府曾明文要求，在灵山生态范围内，“请勿随意践踏草木、采摘各类原生植物。”

“现在的生活水平，谁也不缺那一口。”顾垒说，人们采摘野韭菜更多的是享受一种获得感。“近年来，在社交媒体以及商业户外徒步团的包装下，抓鱼摸虾、挖菜摘果等‘打野’行为被包装成了一种流行的生活方式，很容易引发效仿，若放任不加节制，恐怕将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

人与野生植物如何共处？顾垒呼吁，户外徒步应遵循“无痕山野”原则，既不要留下任何垃圾，也不要拿走大自然中的任何资源，哪怕一花一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