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家风|王立文:倔强的父亲
北京日报客户端 | 作者 王立文

2025-06-02 17:01


1978年的春节,倔强的父亲不顾母亲的劝阻,把圈养一年多的大黑猪请本村的屠户宰杀后,家里留足过年用度,其余的肉给亲戚们分掉了。

母亲看着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钱篓子”就这样没了,着实心疼了好几天。

父亲挥毫泼墨写了一对春联,我至今记忆犹新:上联“毛主席开天辟地”,下联“邓小平解民倒悬”,横批“共产党万岁”。红纸黑墨,大字如斗,就那么贴在大门口。

1981年,父亲作为乡镇农村技术员代表到北京出差培训,临走的时候,母亲略显怯弱却很坚定地对父亲说:“他爹,如果钱得势儿,回来的时候给孩子买一个收音机吧”。父亲眼睛一瞪:“钱多哩没处花了?!”母亲不敢直视父亲倔强的眼神,却依然嘴里嘀咕道:“孩子们喜欢听评书,也是长学问的。”当时,刘兰芳先生说的评书《岳飞传》红遍祖国大江南北,中午直播,晚上重播。

父亲没有说话,只是再次瞪了母亲一眼。母亲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父亲出差回来,家里却多了一个“红灯”牌半导体收音机,有一本书那么大。自此满院子都是刘先生铿锵有力的声音和左右乡邻的笑声,还有一个抱着收音机傻笑的我。

1982年的春天,父亲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时出现的“万元户”是最流行的词儿。父亲对新生事物并不排斥,他坚信用自己的双手能创造一切。

家里鸭子养过,“鞋底片(学名土元)”养过,常养的是猪和鸡,所以,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地里割猪草。最后也没有成为“万元户”。

妈妈说爸爸既不奸猾,也不圆滑,还死犟。一辈子,只能侍候地。和地打交道,吃不了亏;和人打交道,吃亏的都是自己。犟了一辈子的父亲,唯独这次听进去了话。

1984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他常常对我们讲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是给自己干的,你们的希望,都在这几亩地里面”。播种、浇灌、除草、上肥……父亲早出晚归,精心侍弄着他的一亩三分地。

我们上学的书本费、学费,家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在父亲侍弄土地的收成里,每亩硬是比别人家的单产高出二三成。

国庆节,我家买了全村第一台“环宇”牌12寸黑白电视机,一辈子倔强的父亲第一次和母亲达成共识,每天把电视机摆在院子里,大门始终敞开着,在和乡邻们嘻嘻哈哈的唠嗑当中,伴随着《霍元甲》铿锵有力的片头曲“昏睡百年……”

父亲嘴上常常讲的一句话就是“没有这改革开放,能看上这电视?”

1985年,姐姐考上了石家庄市幼儿师范学校。在我们上学这个事儿上,父母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上学是正经事儿,只要你们上,我和你妈就供!”姐姐学习很勤奋,一直是我和弟弟学习的榜样。

1992年,弟弟考上了石家庄市教育学院。我们姐弟三人都考出去的事情,激发了许多孩子们考出去的念想,断断续续,我们这条街,全家孩子们都考出去的就有四五家,成了我们村的一段经典。

1996年,井陉县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洪灾。父亲当时在镇里负责调查统计受灾庄稼面积,经常很晚才回来。烛光里,父亲一遍一遍核算着,母亲劝他歇一会,他会冲母亲吼几句:“歇会歇会,紧弄还怕弄不完,好几个村今年秋粮都颗粒无收了,这灾大了,要说真话……”

后来听父亲说,为了几个数据,倔强的父亲还和镇里的领导抬杠。再到后来,父亲说镇里的受灾统计工作受县里表扬了,他又很开心。

2003年抗击非典,父亲主动要求到威州最繁忙的威州镇到孙庄乡的必经之地看路口。他对身边的年轻工作人员说:“咱们是政府公职人员,个别群众不理解,骂两句,出出气,大伙要包涵容忍。有什么事我先来,你们年轻容易动火。咱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吵架耍威风的。”

一生倔强的父亲此刻犹如师长,语重心长里,既有建议,又有含蓄的批评。非典期间,父亲一直战斗在一线,非典禁令解除,父亲光荣退休。

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身为乡镇志愿者的父亲第一次召集我们姐弟三个回来,指着电视里奋战在抗震救灾一线的人民群众和子弟兵说:“家国一体,没有国,哪有家。国家出了这么大的灾,你们都是共产党员,这个节骨眼,要站出来。”

父亲现在83岁,身体一直不错,这得益于他的常年锻炼和一辈子的坦坦荡荡。父亲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是一个心怀家国天下的老党员,教导我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做人不能忘本”。“本”是什么,是家国情怀,是人之本善。得益于父亲的教诲,我们姐弟三人在工作中互敬互勉,生活里互助互爱,一家人从来没有红过脸,生过气。有的只是彼此之间那份心心相印的亲情和彼此牵挂的爱意。

作者简介:

王立文 ,笔名三羽堂主,铁血读书网签约作家,河北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作协会员,井陉县作协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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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周唯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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