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儿是杏花村:申哥带你走山西之二
2025-07-03 20:08 来源:  北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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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一首诗词,便要不远千里地,去寻找某处景观地。而且,这处找到的“景观地”,还多半是被后人牵强附会上的。估计能有此雅兴者,在盛产文人骚客的中华大地上,向来都不是少数。比如,有的人为着一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便会徒步找寻半个阴山山脉;再比如,有人为了一首“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抑或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就能自甘肃的玉门油田,一路挺进到嘉峪关西侧的茫茫戈壁;更有甚者,希望见到“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观景象,竟然从内蒙古的阿拉善盟,如骆驼般地行走至塔克拉玛干。反正人家的这种决绝劲头,是别想着从我身上找到的。

当然,我也会去探寻。但找到的风景,总也离不开风花雪月。出点儿格的时候,顶多去瞧瞧“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苍凉景致。不过,其地点却在北京门头沟山口的韭园村(元代文人马致远的老家)。对了,还有就是这杏花村。

到达杏花村的这天,真可谓是“天高云淡,望断南来雁(雁子也该北返了)”。此地并无唐代诗人杜牧于清明节见到的那番景致。这里不仅没有细雨飘落,且路上行人还都面露喜色。几个孩子正在用街角的一抔湿土,和出泥来相互拍着玩。只是,走近了一闻,阵阵骚气扑面而至,我赶紧躲得远远地。从汾阳的上庙村路口,朝着太符观对面的深巷里走去,便是当地出名的杏花村古酒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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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探头探脑地在深巷里四下观望之时,从村委会旁的废墟丛中,冒出个人头来,唬得我猛然向后撤步。这个人头冲我呲牙乐乐,问道:“你来这儿干啥?”“找杏花村的酒坊”。“往前走,不远了,不远了”。我冲那人道谢,这会儿才发现用手遥指“杏花村”的“雷锋大叔”,正在乱草野花丛中拉屎。顿时间,我连谢意都没了,慌不择路地往前疾走。真是“借问酒家何处有,粪客遥指杏花村”啊。想那当年的小牧童上了些年岁,一饭三遗失,也是有的。

其实,杏花村到底在不在山西汾阳,至今还存在着争议。就我查到的关于杜牧之资料而言,他这一辈子,是从未踏上过汾阳地界的。倒是在844年,杜牧由黄州刺史,转任池州刺史。并且,还在池州留下了不少著名的诗篇。比如,那首“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便是出自此时。池州,乃是今天的安徽贵池。其位置,在皖南地区,濒临长江。而且,就在贵池县境内,也有一座“杏花村”。村里如今也有口水质极佳的古井,当地人亦拿此井之水来酿酒。

待我在山西汾阳的杏花村逛荡的时候,总感觉这里太过干燥了些。毕竟地处黄土高原的东部,想象中的“杏花村”意境,与此地相差甚远。但有一点明白无误,那便是山西汾阳也罢,安徽贵池也罢,只要是“杏花村”,便产美酒。而且,汾阳杏花村的酒香,更是远胜过贵池之酒。

别看杜牧没到过这里,但汾阳杏花村作为古代东部地区通往长安城的要道重镇,一直也不缺少文人墨客之莅临。比如,李白、杜甫、韦应物、崔颢、陈子昂、苏轼、顾炎武、傅山……一批中国文坛的“泰山北斗”级人物,都是冲着汾阳的酒香而来。他们可不管牛背上到底有没有个牧童,替他们指点一番道路。(当我乘车来到汾阳市区的时候,见到了一尊“牧童遥指”的塑像。而那牧童身下的牛,最终为我揭开了杏花村的真实位置。这明明是只来自南方多雨地带的水牛嘛,怎么会跑到黄牛扎堆儿的黄土高原附近来了呢。)

探寻过杏花村,我抓紧时间,参观了一下离此不远的太符观。知晓汾阳的太符观,首先得感谢位于太原的山西省博物馆。五年多以前,在我第一次拜访山博的时候,便被陈列于其中的“二十八星宿”迷住了。其实,就整个山西而言,文物珍品多如牛毛。但这意外遭遇的星宿神像,对我的视觉冲击力还是蛮大的。喜欢!真是喜欢!

再一看说明小牌“汾阳市太符观旧藏”。乖乖,这么好的神像摆件,居然跟杏花村有缘。这不得去看看。要不然,也枉担古物爱好者之名了。

别看位于上庙村的太符观,距离杏花村的汾酒基地,顶多三五公里的路程。但来此参观的游客,却少得出奇。如此“门庭冷落车马稀”,从道观的管理者一对风烛残年的老夫妇的惊喜面容上便能看得真切。太符观的门票,官价为30元。但为了招揽游客,老两口子只收取人家20元。据说,这门票的收入,只是老人家平日开销的一小部分。究其原因,一年到头,根本也卖不出几张门票去。

但这里真有干货可看!一座主殿,是大金朝承安五年(1200年)的原物。除了小幅度地修葺之外,几乎原封未动地被保留了下来。老人家领着我参观,然后介绍着文物的价值。尽管我事先做过功课,明知道他说得不正确,但他很虔诚地讲,我也就很恭敬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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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一部五千年的中国史,“地下文物看陕西,地上文物看山西”。这话说得一点不错。别看太符观的文物珍品荟萃,它也不过是2001年才被列入全国重点文保的第五批国宝文物。这要换了河北,估计能提前40年成为“国宝”。就是因为山西的好东西太多了,所以连三晋之民,也不一定觉得“很宝贝”。在我参观的档口,两个从太原过来的游客,一再跟身边的看庙大爷纠缠:“这庙到底灵不灵?不灵我们可不掏钱!”

进入主殿,大爷破例让我拍了几张照片。直到现在,我还对他的“义举”感激涕零。在这主殿内,供奉的是玉皇大帝像。于其两侧,另有侍臣、侍女之像,各3尊。这些造像神态各异,尤其是那侍女之像,更可谓是精彩生动。大爷告诉我,这些塑像至少是明代的。我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这是金代的!这些塑像有817年的历史了。”只是遮在玉帝头顶的神龛,连同神龛上盘桓着的飞龙,乃明代之物。

在主殿的三面墙壁上,绘有金代的“朝元图”。探其画作手法之飘逸,直追永乐宫壁画。但这毕竟还要早于永乐宫壁画百余年。

主殿两侧,有金代留存下来的东西配殿。东配殿里,安放着各种圣母像,以及她的男装女官们之肖像。想来,当年举办过蟠桃盛会的“王母娘娘”宫阙,也不过如此吧。这些金代的女神造像,于我眼中,跟太原晋祠里的宋代神像,简直是如出一辙。只可惜,能见到此处神像的游客,不及晋祠的万分之一。

就在东配殿里,除了造型优美的金代塑像,还有一组难得的悬塑。像这样的悬塑,在我曾经到过的地方,只看到了不足十组。其中,年代最为久远者,估计就是眼前的这一组了。

最终,那对太原夫妇,掏了钱烧了香,嘴里嘟嘟囔囔地离开了。而我在太符观中,跟那守护文物的老夫妻聊了很久。临了,大爷送给我一本《汾阳文物大全》。待我捧着书出门已远,回过头来瞅瞅庙门,老爷子还在冲着我挥手呢。


作者:

申哥带你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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