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9-16 16:35
昆明湖里好养鱼
颐和园原为皇家园林,1914年作为溥仪私产对外售票开放。开园之初,颐和园的门票价格堪称“天价”,据说一张门票的费用,足够购买一袋50斤装的“洋面”。高昂的票价导致游客稀少,即便管理者绞尽脑汁,仍难以弥补运营亏损。就在这时,管理者将目光投向了昆明湖:湖水之中盛产鱼类,这无疑是一棵“摇钱树”,怎能白白闲置?
1924年,颐和园收为国有,正式开启鱼类经营。据周肇祥所著《琉璃厂杂记》记载:“颐和园昆明湖,近许给皖人马姓养鱼,年租六千元。” 这位马姓承租人名为马降生,曾任私立民国大学校长。然而,马降生并非商人出身,既缺乏鱼类养殖技术,也不懂经营管理,就连手下人营私舞弊他都一无所知。因此,他创办的“渔业公司”没多久“竟亏损”。其后人回忆,昆明湖的“渔业公司”最终仅“空留下一些淮鲤鱼的后代在昆明湖中徜徉”。
昆明湖水面辽阔,昔日曾与东侧畅春园的湖水相连,湖光山色相映,景致清幽秀美,湖中鱼类也极为丰富。其中既有慈禧等皇室成员“放生”的鱼,也有各地、各国进贡的珍稀品种,部分鱼身上还挂着金牌、银牌,格外珍贵。周肇祥在书中提及,昆明湖的鱼“多异种,有朝鲜贡之蓝鳞红尾大腹鱼、壁虎鱼、阿拉善鱼、青海尖口鱼、西藏比目鱼、云南江苏小花鲫鱼”,堪称“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此外,“湖中旧有老鱼,巨如猪”,但自渔业公司开办后,这些老鱼“今都不见”“恐无遗类”,实在令人惋惜。
事实上,昆明湖卖鱼并非个例。从史料记载来看,北京的三海(南海、中海、北海)也曾有过出卖湖鱼的经历。正如《琉璃厂杂记》所叹:“三海之后,继以昆明,哀彼池鱼也遭烂劫”,并直言这种做法“其酷矣”。
三海在1925年成为公园后,大总统冯国璋便下令“以一万五千元,出卖三海中鱼”,将湖塘“承包”出去,开办起渔业公司。辛亥时期的报人喻血轮,在其《绮情楼杂记》中专门记述了三海的鱼,称“三海中藏鱼至多,亦至珍贵”。其中,“有红鱼一尾长三尺,又有鲫鱼一尾,重四十余斤,鳍上系有金圈两道,金牌两枚,相传有六七百岁”,足见三海鱼类的珍稀。
天坛盛产益母草
益母膏是传统中药里的妇科良药,其主要原料便是益母草。令人意外的是,品质最佳的益母草并非产自深山老林,而是出自北京天坛。据《天坛志略》记载,天坛内盛产草药,“其中以益母草最著名”。天坛益母草“乃是越年生草,野生,茎高四五尺,叶略似艾,三裂或五裂,夏初开淡紫花”。
天坛的益母草早在明代便已出现。明永乐年间,天坛神乐观(后改称神乐署)的道士们将野生益母草移栽到天坛内种植,久而久之,这些益母草竟全部开出了白花。这种开白花的益母草性质温和,滋补功效比野生品种更强。于是,道士们在天坛内开辟地块栽种益母草,并将其熬煮成膏出售,取名“天坛益母膏”,简称“益母膏”。
最早在天坛内售卖益母膏的药店名为“济生堂”,位于神乐署内,由天坛道士经营管理,外人不得参与。明末,李自成率领的大顺军攻入北京,天坛等坛庙的道士纷纷逃亡,济生堂也随之倒闭。清顺治年间,清廷沿用明朝的祭祀制度,恢复了天坛的祭天仪式,道士们便重新开张经营益母膏,在天坛内先后开设了保龄堂、保和堂、育生堂、广德堂、天德堂、恒德堂、仙德堂、瑞德堂等多家药店,依托“天坛”这一金字招牌专营益母膏。
到了清嘉庆年间,天坛神乐署内的药店数量竟增至四十家。部分药店为追求利润,开始造假滥制益母膏,严重影响了“天坛益母膏”的声誉。嘉庆十三年(1808年),清廷下令取缔了30余家违规药店,仅保留保龄堂等8家,并禁止在天坛内扩种益母草。
到了民国时期,祭祀坛庙多改为公园,天坛也正式对外开放。1914年,袁世凯企图恢复帝制,在登基前到天坛祭天,下令将天坛内的保龄堂等药店“全数逐出坛外”。这些药店随后迁至天桥、前门大街一带,但仍被允许每年进入天坛采摘益母草。
益母膏曾是北京特有的名产,不仅在国内畅销,还吸引了大批海外人士购买。随着天坛成为公园,游人日益增多,园内的益母草逐渐变得稀有,很难再见到野生品种。
明清时期,天坛除每年冬至举行祭天仪式外,平日鲜少有人出入,园内植被繁茂、杂草丛生,除益母草外,还盛产沙参、麦冬等中药材,这些都是制作中药丸、散、膏、丹的重要原料。近年来,天坛的花圃中有人工种植的麦冬,成为游客仍能见到的“天坛特产”。此外,天坛曾盛产野生龙须菜,这种菜蔬营养丰富,据说还是清代御膳中的菜品,清乾隆年间的《水曹清暇录》中有记载:“天坛中隙地产益母草,守坛人煎以为膏售人,颇道地。春时又产龙须菜,生食香脆可口,然须麻油、清酱、姜汁拌之”,足见其历史渊源。
先农坛曾被“出售”
北京的坛庙公园在发展过程中,留下了不少或有趣或令人感慨的故事与轶事。
先农坛在民国以后一度更名为“城南公园”,园方还在东南角修建了“北平公共体育场”。成为公园后,先农坛也效仿其他公园,开办了茶座、饭馆,甚至还开了一家照相馆。尽管照相在当时是新鲜事,但由于照相馆设在公园内,客流量有限,生意并不兴隆,没多久便关门了。
北洋政府时期,政府财政拮据,竟打起了变卖先农坛土地的主意。据史料记载,1925年前后,北洋政府在京的各个衙门“无薪可领,而内务部乃发售券给薪。其券可以买先农坛官地”,“于是部员人人皆买地,先农坛几为部员所垄断”。事实上,先农坛虽与天坛一样地域广阔、人口稀少,但除了坛内帝王祭祀时亲耕的“一亩三分地”外,可利用的土地并不多。后来北伐战争胜利,此前卖出的土地券沦为废纸,卖出的土地也被收归国有。而当年主导卖地的内务部,最终落得“无地自容”的境地,成为一时笑谈。除了卖地,先农坛还曾出租土地,租户开办了鹿园、奶牛场。
地坛则在1925年被开辟为“京兆公园”。当时的京兆尹薛笃弼颇有雄心,在园内修建了世界园、通俗图书馆和公共体育场。1928年,地坛又改称市民公园。后来因经费短缺,园内设施得不到维护,市民公园逐渐荒废,图书馆迁至鼓楼,世界园被出租改为育苗场地,斋宫成了种子交换站,就连坛内的神库都变成了北平警察局的警犬训练所。警犬日夜咆哮,游客越发稀少,市民公园不得不停办,重新恢复地坛之名,勉强维持对外开放。
地坛还曾一度成为“放生地”。地坛南门与雍和宫距离很近,雍和宫内因存放大量供果、点有酥油灯,吸引了不少老鼠前来偷吃。由于喇嘛们秉持“不杀生”的理念,捉到老鼠后会关在箱子里,每逢初一、十五便抬着箱子到地坛“放生”。这些老鼠在地坛内自由繁殖,数量日渐增多。可好景不长,不知何人将蛇捉到地坛“放生”,老鼠成了蛇的“美餐”,可谓一物降一物,老鼠终究遇上了天敌。坛内蛇鼠相争,游客望而却步,愈加稀少。
1957年,市政府响应广大市民的需求,对地坛内的部分建筑进行修缮,开展灭鼠打蛇工作,地坛才重新成为公园。近年来,园内新建了牡丹园、集芳圃,每年还会举办春节庙会与秋季书展,当年蛇鼠相争的轶事,如今也只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北京公园的特殊之处,在于其以皇家园林与坛庙为主。至于近年新建的各类公园,虽也有一些趣事,但终究比不上那些历史底蕴深厚的老牌公园。北京的皇家园林与坛庙公园,都是这座城市的“名片”,它们背后的轶闻也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值得一提的是,有些“轶闻”实则是不容忘却的历史印记。比如天坛神乐署在日伪时期曾被日本侵略者改造成细菌工厂,成为第二个“731部队”,专门用来毒害中国人民。这是史书记载的事实,是日本侵略者残害中国人民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