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新趣|金秋风起,北京上空有哪些猛禽迁徙而来?
北京晚报·五色土

2024-09-25 17:06 语音播报


“孟春之月鸿雁北,孟秋之月鸿雁来。”北京位于候鸟迁徙的重要路线上,每年春秋两季,都是爱鸟人前往百望山森林公园观看猛禽迁徙的好时节。若运气好时,撞上“百猛日”或“千猛日”,还有可能亲眼目睹猛禽聚在一起盘旋飞舞,形成“鹰柱”,随后列队滑翔,化为“鹰河”迁飞而去的壮观景象。

同时,在春秋两季的迁徙时节,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的成员每天都会登上百望山,连续观测约8小时,记录下飞过这片天空的猛禽种类与数量,这件事他们已经坚持了12年。


金雕 张鹏 摄

与“天空王者”的约定

对自然之友野鸟会工作组成员、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的协调负责人张鹏来说,作为电气工程师虽然平日工作繁忙,但每年春秋两季来百望山看猛禽,十几年下来,已化为了身体内的某种习惯。“又要上山去看你那群‘亲戚’啊?”家人偶尔会这么和他开玩笑。

9月16日早晨7时许,我与张鹏一起登上了百望山的一处秋季观测点。这里背靠山体,面向东北,视野开阔,只要稍加等待,很容易就能看到从东北方远远飞过来的猛禽。“春季观猛要赶早,秋观倒是可以稍晚一点。”张老师告诉我,鹰隼这类昼行性猛禽夜晚不飞,夜栖在森林中休息,由于春天的早晨气温比秋天上升得快,猛禽也会更早地借助受热的空气上升滑翔和出发。

在“秋点”站定,不一会儿,又陆续来了十几位“鸟友”,其中有退了休的,也有在职的年轻人,还有好几位小朋友。大家的装备与神情都很一致:一手持“长枪短炮”,另一手拿着《中国鸟类图鉴》,脖挂望远镜,面上暗含期待与兴奋,静待猛禽的到来。

“来了!3只黑鸢!‘轰炸机’!”“哇,快看,是9只凤头蜂鹰!”隔不了多时,就有人不断低声提醒猛禽的出现,每到这时,“鸟友”们会立刻纷纷举起相机,“咔嚓咔嚓”地连续拍摄。


黑鸢 张鹏 摄

若天气状况良好、猛禽细节特征明显,专业知识与经验丰富的调查员仅凭肉眼就可一眼辨认出猛禽种类,但有时也需要借助高清图片的细节进行比对区分。比如燕隼和红脚隼的体型与羽色就十分接近,但它们在腹部纹路等细节上仍有一定的区别。“鸟友”们往往心满意足地拍摄完毕,又赶紧对着图片仔细辨认、欣赏,连连赞叹镜头下的“飞羽”之美。

通过望远镜,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迁徙中的猛禽,它们在高空中滑翔的姿态是那么的迅捷、平滑,一瞬间就飞越了百望山山头。这一刻,我才真正感受到了“天空王者”的冲击力。


北京城市上空的普通鵟  许哲浩 摄

张鹏望着天空说:“有时你站在山巅,四周安静得只听得到风和鸟从头顶掠过的声音,那种感觉,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你一个人。”

“观鸟”这件事,的确容易上瘾,每个人的体验也各有不同。去年刚加入自然之友野鸟会与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的许哲浩今年24岁,是调查员中年龄最小的一位,目前正在北京理工大学读研。由于他观鸟“就喜欢来什么看什么的感觉”,于是观猛就成了最适合的一项,看着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一只只从山后升起、盘旋、离去的过程,总令他震撼。短短一年,他在百望山已记录到了3500余只猛禽。12年来,参与此项目的近百位调查员已监测到36种、18万余只猛禽。


凤头蜂鹰,每年北京上空迁徙数量最多的猛禽之一。许哲浩 摄

2012年,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由北京鹞之飞羽生态监测工作室负责人宋晔和自然之友野鸟会时任会长李强发起,彼时张鹏还是一位观鸟时间不长的新手。他从小在北京长大,一直喜欢大自然,后来有一次听了宋晔老师的观猛讲座,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会突然发现,还有这么酷的事,雕、鹰、隼这类仿佛是在纪录片里才能看见的生物,原来就在我们身边。”

2013年开始,在更多鸟友的关注与支持下,项目调查人员的数量稳定了下来,项目监测得以实现了猛禽迁徙季的全周期覆盖。鹰、隼、雕、鹫、鸢、鵟(kuáng)、鹞(yào)等日行性猛禽都是项目调查员的监测对象。


调查员在工作中  北京迁徙猛禽监测项目 供图

9月16日这天,一上午过去,调查员汪周已在笔记本上详细记录下观测到的迁徙猛禽数据:7时至8时,雀鹰1只、日本松雀鹰1只、红隼1只;8时至9时,雀鹰1只;9时至10时,黑鸢、红脚隼各1只,凤头蜂鹰以9只和4只的数量集结飞过……总结下来,凤头蜂鹰无疑是此时经过北京上空的猛禽主力。一上午,汪老师观测到了50余只猛禽,算得上小有收获,但考虑到现场鸟友们的人数,汪老师开玩笑道:“运气还是不太好,不够咱们平均‘人手一只’啊!”


调查员汪周正在记录观测到的猛禽数据  曾子芊 摄

风雨无阻的坚持

迁徙季节的监测时间,是每日的上午8点到下午4点,即使遇到恶劣天气也不例外,调查员中午经常就是在山上吃点干粮当午饭。由于长期反弓着身体仰望天空,他们时不时需要弯腰来放松腰椎和腰部肌肉。而大部分的监测日,也都如9月16日这天一样普通,甚至可能毫无收获,在山顶熬了8小时,观测记录却为零。张鹏解释说:“观测的连续性很重要,零记录也是重要的数据,它有助于反映猛禽活动的规律。”

有时坚持一下,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在极端的天气条件下,短趾雕、乌雕等罕见的大型猛禽有可能会出没。令许哲浩印象深刻的还有今年春天的一次监测。那天下午三点多,本来他都准备收拾东西下山了,结果望远镜突然扫到太阳下方出现了一只普通鵟。紧接着,它的身后跟着一个小队列。他和其他调查员一直举着望远镜数了半个小时,总共有两百多只——虽然这不是他在百望山观测到猛禽最多的一次,却是最过瘾的一次。今年秋观中令他难忘的要数9月1日:下午观测到了一只游隼捕捉了一只灰喜鹊,还在山头盘旋了很久,炫耀它的食物,让调查员和鸟友们都大感有趣。


游隼捕食灰喜鹊  许哲浩 摄

张鹏介绍说,团队中有一对专业知识、经验都十分丰富的调查员,从项目一开始就加入了监测团队,老两口如今都已经七十多岁了,每年依然像以前一样参加调查工作,还将这十多年的实践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年轻的调查员,让大家十分感动。

连续12年监测记录猛禽迁徙数据的意义是什么?许多人都会问张鹏这个问题。实际数据汇总下来,会发现大自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猛禽的迁徙规律和种群数量也变幻莫测。这项公益项目的初衷就是如实地监测记录下猛禽迁徙的数据,去探索猛禽迁徙的行为,让更多的公众了解这些猛禽,同时也为开展更加专业的研究和保护工作提供坚实的数据支持。

这些年,随着自然之友野鸟会活动和猛禽观测项目的开展,越来越多的普通公众加深了保护鸟类的意识。以往人们认为猛禽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天空王者”,是无敌的存在,但张鹏表示,实际上猛禽也很脆弱。举例而言,远距离的迁徙之路上,它们的能量消耗得非常大。假如有一种猛禽以鼠类为食,而途经的某地因人类活动而使鼠的数量减少了,这对需要在当地捕食、休息的此类猛禽就会有不小的影响,甚至是严重的打击。此外,对猛禽的盗猎、私自圈养、虐待以及环境污染和栖息地的破坏也令爱鸟者们忧心。只有不断地进行科普和呼吁,让更多的人关注猛禽,才会使它们得到更好的保护。


燕隼 张鹏 摄

9月15日这天的猛禽监测比较特殊。这一日,项目组成员在北京市区、郊区以及百望山设置了许多监测点,做了一次同步调查。调查员们密切观察同一天内每个点位猛禽的数量以及飞行方向,以窥探猛禽大部队迁徙经过北京的规律。

金秋暖阳中,这像是同一支旋律,在城市的不同角落奏响,伴随人们“目送飞鸿”的心情,遥寄着与它们来年再见的期待。

科普 今秋首个“千猛日”来了

连着天气不佳,又经历了9月20日的阴雨,9月21日,北京天空终于放晴,兼有不小的风力,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猛禽迁徙的天气。果然,百望山的监测点传来好消息:这天观测到猛禽共1149只,迎来今年秋季的第一个“千猛日”!有监测记录以来,上一次在秋季出现“千猛日”还是在2013年。

观看猛禽,的确需要一些运气。雨后晴天,数量通常会比较可观;若是阴天,迁徙猛禽的数量也许不会太多,但基本都飞不高,看起来会离得近一些;若是雨天,还愿意飞的猛禽就不太多了,但也有例外:比如鹞属猛禽等鼓翼飞行能力较强的种类,也经常会在阴雨天气里飞行。

燕都新趣

编辑:姜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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